梅重九一副在说书台上磨练出来的唇舌张了几次都没能出声,不知该问什么才能直抵真相,又怕那真相并不合适他去抵达,几度欲言又止,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到底只当是没听见了。
横竖是庄和初丢了清白,不管怎么丢的,丢就丢吧。
大皇子也好,皇后也好,庄和初的清白也好,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梅重九揉抚着怀里的小毛团子,徐徐吐纳,好生沉了口气,定了定思绪,才问道:“这么说,今日来提亲之事,他也没有预先与你说过吗?”
预先和她说与不说,在梅重九这里有什么分别,千钟一时想不明白,也只好照实回答。
“没有。”
得了这句回答,不知怎的,梅重九脸色明显缓和些许,千钟正纳闷着,就见他转手朝庄和初刚才放下礼单的方向摸索过去。
千钟忙将那礼单往他手中递了递。
“千钟,我曾问过你一次,是不是愿意嫁给庄和初,那时我与你说过,他是时时刻刻要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的,这一回,你也算亲眼见识过了。
你那时也与我说,你不想成这门亲事,皆因这亲事乃裕王一手促成,你不想让裕王如愿。
但如今看着,这亲事已是庄和初自己的意思了。”
那份始终未曾打开的礼单在梅重九手中一转,朝千钟递来。
“你再想一次,可愿与庄和初成亲吗?”
礼单接到自己手里,千钟才觉着,这薄薄的纸,好像确实很有些分量。
“兄长,这一回,庄大人应该也不是真的想跟我成亲。”
千钟小心掂对着手中的分量,“我也没什么凭据,我就是觉着,他好像是遇着什么难处了。”
庄和初也没有迎到前厅去,径自去了那离梅重九住处最远的春和斋,将谢恂在前厅晾了足足一刻,才叫人去前面传话,请谢恂到春和斋来。
同谢恂一道来的,还有早些时辰被他叫去谢府问话的三绿。
二人一进门,庄和初的目光就落到了三绿身上。
三绿未到弱冠之年,已随他日久,天天近身侍奉,原以为这少年人什么样子他都见过,可眼前这副样子,他确实从不曾见。
好似被什么吓坏了,三绿一双手在身前紧紧绞搓着,头颈低垂得看不见一点面容,分明穿得也不算单薄,进屋站定下来,还是止不住地通身抖。
三绿今日从庄府离开时,定不会是这副样子,否则姜浓无论如何都会与他知会一声。
惊吓源自何处,不言自明。
庄和初目光只在三绿身上驻了片刻,就收回到那惊吓的源头上,挥退了送人前来的银柳,也不寒暄一声,便不失恭敬却也毫无热络地道。
“司公有何吩咐?”
庄和初没有让座,谢恂就不坐,负手在屋中打量着,叹声道:“我这把老骨头,在这种天候,就是到御前去请脉,也从没有让我等这么久的时候。
我这街上捡的女儿家,门槛还真高啊。”
口气是讽刺的口气,可真让庄和初心头一刺的还不是这口气。
谢恂甚至不惜要杀了千钟来掩盖的那道关系,竟就这样当着三绿的面轻飘飘说了出来。
庄和初不由得朝三绿又一望。
“哦,对了。”
看着庄和初目光一动,谢恂好似这才想起身后的人,“我这就要进宫赴宴,顺路,给你送个年礼。”
说着,谢恂一把拽过那战战抖的人,直往庄和初面前一推。
挺拔精健的少年人像片枯叶一样踉跄着栽过来,庄和初忙伸手欲扶,却不想手才碰到他身上,人就好像受了更大的惊吓,浑身猛地一抖。
不等庄和初将人扶住,人已“咚”
地跪下来,连连叩头。
“三绿?”
庄和初讶然唤了一声,人还是像听不见似的,只管在那青砖地面上磕得“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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