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将人交给金百成处置,与亲口下一道必杀令的分别,无非就在于这杀人的罪孽算在谁头上而已。
浅浅一口热茶送下去,庄和初又一叹,颇有几分伤怀。
“以谢参军现下的伤情,也许待不到外使入京,庄某再想请谢参军喝酒,就只能是敬到谢参军灵前了。”
“庄和初!”
谢宗云话音依旧粗粝响亮,却掩不住地有些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拖着半条命找上庄和初,就是想尽快搏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唯有裕王对他倚重如初,他才有可能靠着裕王的庇护躲过金百成这一劫。
金百成是什么样的人,庄和初只是耳闻,他可是亲眼见过、亲身受过的。
他这会儿还没被金百成找上,不会是因为别的,只会是金百成手上忙着裕王的差事,还没腾出空来。
也许此刻那人就已在来取他性命的路上了。
“事已至此,谢参军纵然带着广泰楼那些人的下落回去,有没有活路,仍不是定数。
唯一稳妥的活路,是谢参军在裕王那里,将其取而代之。”
“取代金百成?”
谢宗云怔然一愣,旋即又骇然一惊。
他听到这会儿才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拢着热茶疏懒而坐的人,不是要借金百成这把刀来砍他,而是将他与金百成推到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里,要他与金百成这两把刀相互砍起来。
无论最后他们谁砍过了谁,庄和初都是为大皇子坐收渔利的那个。
如此一手掀起惊涛骇浪却滴水不沾身的谋算,被他这般心平气和、温声慢语地道出来,便是见惯了裕王那些阴毒手腕的谢宗云,也不由得后脊寒。
小窗大静,静得谢宗云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之中擂鼓般的震跳。
庄和初却好似在讲什么圣贤文章,和气又坦荡。
“裕王府侍卫统领,这是离裕王最近的位置了,裕王若有难,这个位置的人必得身先士卒,裕王若腾达,这个位置的人也必居功。
谢参军何妨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些?”
谢宗云默然片刻,举起酒坛子又哗啦啦地灌下几口,怒火终于彻底散尽,几乎是认命地问。
“你想使唤我干什么?你直说吧。”
“不急,”
见他这就松了口,庄和初和煦一笑,“兹事体大,性命攸关,还是慎重为好。
谢参军且好好考虑一日,待当真下定了决心,再谈这些不迟。”
谢宗云抱着酒坛子,眯眼看着对面那三言两语死死捏住他命门的人,忽然笑出声来。
“庄大人,虽说人各有志吧,但凭你这身武功,这副谋算,好歹在朝堂上施展施展,对大皇子的助益也比砍死裕王身边几条狗来得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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