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无从判断,越是没法儿往好处想。
千钟正惴惴地想着如何找补一二,就见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又将纸笺拖回到他自己面前,再一次执着笔,又朝纸面上落去。
这回就更难了。
要说上一回的十个字是那些不常在街上露脸的店家,那这一回的十个字就是各大衙门里的官老爷了。
出门前呼后拥,进门大堂高坐,本来见的机会就少,他们一出现还总能让人眼花缭乱,看不真切,就是使劲儿去想,也只能想得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这十个字朝她面前一送,庄和初就见她那副灵秀的眉眼纠成了一团,不多一会儿,一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绞住了衣摆,就连耳朵尖儿上都冒出了一撮红意。
好像通身能使劲儿的地方都在用力,只为在脑海中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庄和初看得心软又好笑,面上还是波澜不兴。
他这几日现,越是到绝境处,这人越是能生出些奇巧的主意,哪怕是沦落到全无半点希望的境地,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她就绝不会任由自己坐以待毙。
在查课业这件事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庄和初耐心十足又饶有兴致地等着,不做分毫催促。
千钟看来看去,眼睛几乎要将那寥寥十个字盯穿了,两颊憋得红扑扑的,也只犹犹豫豫地说出两个来,说完觉得太少,又生拉硬拽地蒙上三个凑数,就沮丧又老实地表示,再认不出其他了。
就这样?
庄和初好气又好笑,只当识字这事儿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不知使什么机灵才好,也兴许是梅重九叮嘱过她什么,让她不敢把那副机灵使在这里。
这没什么不好,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庄和初心里遗憾着,面上依旧不显什么,拿过这页写有三十个字的纸笺,从头挨个看过去,边看,边执笔在她认错与认不出的字旁挨个圈了一下。
才不过一日光景,这一回的书稿中,最简单常用的字她几乎都能认得了,稍有些生僻的,能认得半数,笔画确实复杂也出现少的,她也能认得一二。
虽不知睡一觉过后还能留在脑子里多少,但这会儿能记下这些,已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很多了。
庄和初一一将她未曾认准的这些字圈出来,也没有责罚之意,只是想看看它们之间是否存有某些可以归类之处,若有,便能将这法子再做改进。
可看在千钟眼里,直觉得那好似个鬼殿阎罗的判官笔,一圈儿一圈儿地数着她的罪业。
抢在“阎罗”
给她下判之前,千钟急忙道:“我、我还认得几个,几个您没写到的……最要紧的几个!”
庄和初眉头微微一动,压下了不合时宜的喜色。
他方才的检查,只是在三等不同的难度间各做了一道抽检,若以这一回书稿体量估计,她这一日识得的字,约能有四五十个,紧张之间再忘上一忘,若这会儿由她一一说出来,想必也能有三十左右。
以她的机敏,只要看出他是将这些字分成三等难易来考她,便该已明白这是怎样一个考法了。
所以她不只是说还认得些他没写到的,还说,她认得的是最要紧的几个。
什么字算是要紧?庄和初一时没个头绪,却也总算明白,方才她为何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竟是早留了后手,在这儿等着他呢。
看这一副有些熟悉的破釜沉舟、力挽狂澜的架势,庄和初忍着笑意,将这页检查结果折了两道,收入袖中,又拽过一页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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