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生怕这大管家看出自己将她一番好心往恶处想过,一边悔着,一边急忙就一头扎回了屏风后的氤氲水汽里。
“我这就去洗!”
姜浓一跟过来,就见她衣裳鞋子还都在身上,已然着急忙慌地抬腿要往水盆里迈了,忙哭笑不得地把人拦下来。
“不急,总要先把衣裳脱了呀。”
千钟在盆边一怔,垂眼往身上看看,捏着衣角迟疑起来。
姜浓仔细瞧着她,她身上虽不算多么干净,但目之所及都没有陈年污垢,不像是自小到大从来没有洗过澡的。
“姑娘平日洗澡,不习惯脱衣裳吗?”
姜浓温声问。
她平日确实就是穿着衣裳洗的,“平日,都是到河里去洗,衣裳要是脱在岸边上,可能就找不回来了。”
衣裳浸了水贴在身上,又沉又冷,但也只有这样,在水里遇着急情才不至于光着身子逃命,也不至于在洗澡时被别的叫花子抢走留在岸上的衣裳。
姜浓恍然明白,心头不由得一软,“姑娘放心,衣裳脱在这里不会丢的。
在浴房里洗,与在河里洗不同,姑娘许是会有些不习惯,我来帮你,可好?”
千钟听得明白,这就是说,她在外面的那个洗法在这里是不能用的。
“谢谢管家大人点化!
您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要说点化,有件事,姜浓在那角门时就想与她说了,终于忍不住道:“奴婢只是这府里的管家,姑娘不必以大人相称。”
千钟倒也不是随便叫的,“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您是三品大员府上的管家,那怎么也得算个五品了吧?五品可足够叫大人了。”
姜浓“扑哧”
笑出来,“谢姑娘吉言,姑娘还是唤我一声姜姑姑吧。”
称呼这事儿,最要紧的是让对方舒心,千钟忙毫不犹豫地改口道:“我听您的,姜姑姑。”
姜浓帮着她脱了那身破衣烂衫,又脱了那双已经快要磨破底的草鞋,好生将它们摆放一旁,才叫她进了浴盆,转手拧了毛巾,轻轻地帮她擦洗。
千钟生平第一次把身子浸在热水里,那感觉甚是奇异。
一身又冷又痛的筋骨叫温热的一汪水包裹着,有种说不出的酥软,痛处也只剩一片微微的麻,好像一不留神整个人就要化在这水里了。
连带那没来由的惧意也消散殆尽,遍寻不着了。
千钟扒着浴盆边沿,任由姜浓将一道道热水柔柔地淋过她的肩背,正泡得连绷紧的精神也要松软下来时,忽听姜浓在身后问她。
“姑娘上回沐浴是什么时候?”
千钟被问得筋骨一紧,“我……我身上臭了吗?”
不但没有臭,她身上远比姜浓料想得还要干净许多。
没有积年的陈垢,也没生什么疮,头虽乱蓬蓬的,却也不见有虱虫,看着最多也就是冬日里月余不曾沐浴的样子。
在街上讨生活的人,填进嘴里的东西且不讲究,怎顾得上讲究这些?
姜浓手上不停,伴着徐徐水声,柔声含笑道:“是姑娘身上干净,像才洗过不久的。”
千钟绷紧的肌骨这才肉眼可见的松下来,话音也轻快了,“我是赶在河里上冻前好好洗了一回,已经有一个月了。”
“姑娘常常沐浴吗?”
“只要是河里不上冻,我天就去洗一回。
我爹说了,水就是财,人要常洗澡,才能有财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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