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梁海星考上大学成了前来祝贺所有人的话题。
有的回忆梁海星小时候的趣事,有的发现梁海星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明,有的向梁父表示祝贺,称以后就可以享福了。
也有的对梁海星的未来寄予很大期望。
当然,一个人在外面做事不容易,遇到什么难处,尽管给家里说,父母帮不上,给族里的兄弟爷们讲,族里的兄弟爷们做后台。
也有的向梁海星开玩笑,以后官做大了,千万不能忘了老家,千万不能忘了祖上,兄弟爷们去找你,不用刻意做好吃的,能管顿饭,喝口水就可以了,但千万不能说不认识。
梁海星笑道:“哪能呢?兄弟爷们的深情厚谊我刻在心里了呢。”
梁父则笑道:“星儿不是那样的人,无论官做多大,肯定不会忘了老家,不会忘记族里的兄弟爷们。”
不知是谁说了声:“那可不一定,古代还有陈世美呢。
将来做了官,在城里成了家,还能看得起咱这土包子啊。”
梁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目光就望向梁海星。
梁海星双眼一热,离开饭桌,跪在三爷爷面前,突然啜泣起来,哭诉道:“大家的意思我明白,我很快就去求学了,以后我家里的事,就拜托全族的兄弟爷们了。
在这里,面对列祖列宗,当着全族的兄弟爷们面,我梁海星发誓,努力学习,继续为族人争光,以后兄弟爷们有用得着我梁海星的地方,只要不是违反原则,违反国家法律,我定会竭尽全力,有我喝的,就有全族兄弟爷们吃的。
族里人去城里找我办事,长辈睡床我睡地上。”
梁海星说着,当着三爷爷的面,连叩了三个响头。
见此情景,梁父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簌簌落下。
一时间,整个饭桌陷入极度沉闷之中,尤其是那多言的族里人,更是感到无地自容。
还是三爷爷人老见识广,忙起身下炕,将梁海星馋扶起来,笑道:“傻孩子,你叔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当起真来了。
星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自己的孩子怎么样,我们这些老人心里还不清楚啊。
不过,星儿放心,你以后就好好地学习吧,你弟兄一个,又非常孝顺,知道你挂着家,家里的事族里全包下来了。”
三爷爷然后走出里屋,望着全族前来祝贺的人,高声道:“我在这里可说好了,星儿在外学习,不是他个人的事,是为全族争光,星儿家的事,就是族里的事,以后无论是叫到谁,或是谁看到了、听到了,不用喊,都要主动上前帮忙啊。
否则,别怪族里人不讲情面,将他家清理出族里,他家红白所有的事,族里都不再出面。”
三爷爷的话非常在理,自然得到了族里人的支持与响应。
那种梁山好汉聚义的情景,时常浮现在梁海星的眼前,尤其是当自己工作生活遇到挫折的时候,回想着族里兄弟爷们对自己的寄托和厚望,只能咬着牙,将泪水硬硬的咽到肚子里。
梁海星断然没想到,族里对其考上大学如此重视,成了族里最为重要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族里除了送钱表示祝贺外,每家都用最好的饭菜招待梁海星,一直到梁海星入校报到。
梁海星第一次似乎对族里有了深切的体会和认识,明白了考上大学绝不是个人或自己家的事,承载着家乡人太多的梦想,将来出去做事,并非单纯的是为了自己,背后寄托着全族百八十位兄弟爷们的希望。
那皱巴巴的两角、五角、一元、二元背后是一颗颗跳动着的心。
梁海星第一次理解了什么是责任。
为梁海星考上学感到自豪的不仅仅是族人,一时间,全村的人们将梁海星当成了榜样,大人们总是在用梁海星教育自己的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梁海星一样,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成为族里的骄傲。
平时和梁家不经常往来甚至见面不曾说话的人,或许担心日后有求于梁家或是其他难以启齿的原因,也在主动和梁父梁母套着近乎。
梁父梁母自然高兴,脸上如同开了花。
有时,现实让梁海星感到困惑:自己依然是昨天的梁海星,为什么人们看待自己的眼光却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难道这就是命运,命运真的可以改变人生,甚至还可以塑造人。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命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世俗?更令梁海星感到不解的还是自己的亲戚,看待自己的眼光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最突出的当属梁海星的大姨,还有大表哥。
在某种意义上,梁海星之所以发愤考上大学,也是大姨一家激励的结果。
在梁海星所有的亲属中,当属大姨一家地位最为显赫:大姨父在县委组织部工作,大表哥中学国办教师,二表哥和表弟是吃商品粮的工人。
而梁海星一家在姥姥家的亲戚中,最为没有权势,全是清一色的农民。
大姨一家非农业多,农村劳力自然就少,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家里承包了不少的土地,农忙时节或是修房盖屋之类的农话,自然就需要找人帮忙,而人微言轻的梁海星家自然成了首选。
或许担心日后有求于大姨家,梁海星一家也就有求必应,甚至放下自家的农活去大姨家帮忙。
自小,梁海星为大姨家出力最多,遭受到的白眼也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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