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云骇刚飞升入仙都时,衣袍还带着花家弟子的习惯,除了腰间的芙蓉玉弟子牌,周身都是素色。
后来是哪一日?云骇忽然对他说:“仙首的宫府好白啊。”
他当时抬眸四扫,道:“仙都玉瑶宫府皆如此,何来感慨。”
云骇摇了摇头,笑道:“仙首要么极少去其他仙官的宫府,要么去了也没入眼,各处宫府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像是礼阁桑奉的宫府就满是鱼池,各色仙鲤游起来浑然似锦。
另一位梦姑就全然不同了,屋后全是嶙峋山石,因为她养了一头白虎。
灵王大人的坐春风与人间同色,落花落雪也没断过。
就连天宿大人的院里,据说都草木葱郁……”
他问:“你去过天宿那里?”
“噢,那倒没有。
我听灵王说过,灵王总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还要诓人,想必八·九不离十吧。”
云骇顿了顿,说:“整个仙都大概就属这里最素了。”
他早已习惯,全无在意。
却听云骇问他:“仙首是厌烦那些花鱼鸟兽么?”
他道:“自然不是。”
云骇又问:“那总是一片素白,你会闷吗?”
他静了片刻,略作思忖道:“不会。”
他答的是“不会”
,可云骇却似乎将那片刻的思忖认定成了“犹豫”
和“迟疑”
,于是从那之后,每次来他宫府,云骇总是背着手,袖里藏着东西。
后来,他时常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会学人说话的花,或是笔洗里多了两条小小的仙鲤。
再后来,云骇的衣袍也变了,不再穿那些素色的衣服,罩衫有时天青、有时明黄,每回穿过门庭进来,就成了他宫府那一片素白里唯一的颜色。
即便负责仙都宫府杂务的礼阁,也不到如此地步。
他当时有些不解,问过:“你这是作何?”
云骇想了想,道:“就当是……弟子的孝心吧。”
“弟子的孝心”
总是一点一点地添进来,从不惹眼,他不知不觉便习惯了。
直到后来很久之后,久到仙都里已经没有大悲谷山神了,他有一日回宫府时,在门庭前猝然止步。
跟着的仙使一板一眼问他:“大人怎么了?”
他站在那里,扫过整个宫府,不知过了多久才抬步。
他没有回仙使的话。
他只是想起曾经有人感慨过:“仙首这宫府好素啊,你会闷吗?”
……
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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