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议潮观察着郭定边的反应。
“这年头,果然是人心不古啊,干活的干活的成天想着黑吃黑,雇主雇主琢磨着灭口赖账,唉,这牙人干不下去了。”
郭定边想到了不久前被他弄死埋在铁匠铺后面胡杨下的回纥杀手,不禁“感叹”
道。
“继续说说‘礼物’。”
张议潮将话题拉了回来。
“尚守思既死,论鲁扎上位,此人下一步便是向论恐热靠拢,然后,必然对沙州的佛门下手!”
“所以,沙州佛门必反!”
“然后呢?”
“沙州动乱,佛门既反,则使君大事可成!”
禅房中,死一般的寂静。
“狂生!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议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但笑完后,面沉如水。
“我说,沙州动乱,佛门若反,使君反出吐蕃之事,大事可成。”
郭定边的神色如常,没有一丝变化。
“使君自小便有鸿鹄之志,论兵讲剑,蕴习武经,结交豪杰,手抄《封常清谢死表闻》。”
“率周南市人之众,当渔阳突骑之师,尚犹杀敌塞路,血流满野。
臣欲挺身刃下,死节军前,恐长逆胡之威,以挫王师之势”
“这篇手抄表文,怕是现在还放在使君的书房里吧?”
“使君在任多年,对沙州百姓的疾苦、对吐蕃的外强中干,想必比我要清楚的多。”
“论恐热劫掠河西,丁壮者沦为奴婢,种田放牧;年老体弱者遭到杀害,有的甚至被‘断手凿目’,何其惨也。”
“河西的各族老百姓,早就盼着有人带领他们脱离苦海!”
“去年,河东节度使王宰率代北诸军于盐州大败论恐热所率吐蕃军!”
“吐蕃之运尽矣!”
“杀一人,救不了河西的百姓,唤不回故国!
唯有使君顺应民意,携着佛门,氏族,百姓,举义旗讨逆,方可救黎民于水火!”
“此时不反!
更待何时?”
郭定边的语气,没有多慷慨激昂,可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锤进了张议潮的心里。
他的眼中,燃起了火焰。
但火焰旋即隐藏了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议潮沉声问道。
“我?我是一个牙人。
借力,借势,谋一人生死,也谋一国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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