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是没有时辰的,辽阔无垠的黄沙更是没有方向的,祁怃走一步踉跄一步,已经是绕了近路去伽罗国,却还是整整走了两天。
干裂的嘴唇连血丝都沁不出来了,舌头都泛着疼意,白袍已经被风沙打成了黄褐色,走两步就有沙砾滴在衣服上,又顺着褶皱滑落,周而复始。
喘出来的热气都是干咧的,祁怃感觉整个胸膛都在燃烧,热浪滚滚,须臾几日,终于到了这个古城。
昔日巍峨的城墙已经变得破败,祁怃站在包着蜥蜴皮的巨大城门面前,仰头看着祁老头的家。
寻常日子却是大门紧闭,细听城墙内还不如驿站小镇热闹,甚至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声响,这比祁怃第一次见这里时,还要荒凉,根本无法想象祁老头那个时候的伽罗国,是个怎样的样子。
城门左侧与一人齐高的地方有一方孔,可容两只手臂进出,祁怃用剑身杵了杵挂在上面佁然不动的铃铛,在听到那闷重的声音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
来者何人?"
一道沉闷嘶哑的声音响起,祁怃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流畅的用伽罗语沟通:"
索旯之徒,前来拜会。
"
那人先叹了口气,才徐徐的说:"
你还是来了。
"
祁怃轻轻咳了几声,目光透过方孔直直看向城里萧条的主街,与自己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像个义庄。
"
我要来的。
"
咕咚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拉开,阴暗的门洞里透着丝丝凉气,祁怃本能的打了个冷颤,将纱袍捂紧了一些,默默的走进去。
在看到开门的那个人时,确确实实是愣住了,顿了一瞬:"
你……索老伯呢?你怎的,嗓子……"
许是奔波时间太过于长,祁怃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他惊愕的指着面前的年轻人,心中一路上惴惴不安的事情也终于被证实。
"
爷爷死了,被饿死的。
"
祁怃心脏比遇见沙蝎时跳的还快,他想起了那个乐呵呵给他一壶来之不易的清水的索伯伯,想起他永远落不下来的嘴角,想起他破败沙哑的喉咙却能吹出最动听的笛声。
眼前带路的人是索伯伯的孙子——索卢。
索卢的嗓子甚至比他爷爷还要沙哑上几分,就像刀尖捅破喉管插上几道裂缝一样,走路一跛一跛的,脊背却永远直直挺立。
祁怃好几次想张开口问,还是没能问出来,他看到一条宽大的主街上竟还不足二十个人,人人面色蜡黄,瘦可见骨,眼神无光,透露着对生活的疲惫。
祁怃不忍再看,这场面比上次来说还要凄惨一些,伽罗国的人口越来越少了,一路走到主宫,几乎看不到年幼的孩子。
国王似乎早知道祁怃要来,已然在大殿之中等了很久了,身为一国之主,穿的也未必比平民百姓好过于多少,只不过衣服整洁些罢了。
索卢缓缓退下,将大殿门关上,殿内只剩下二人。
年迈的老国王碧色的眼睛浑浊不堪,昔日神采亦不复重现,深深的皱纹在脸上沟壑着,满头白透着枯萎的颜色。
祁怃掩面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伽罗礼,随即对着老国王说:"
国主,我来是来拿索旯师傅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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