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澂平复情绪,移目望向殷六娘,语气平静
“好。”
阿渺与萧劭从天穆山离开之后,继续前往沂州。
沂州的风土人文与富庶的江左不同,算得上世家大族的门户很少,多是寻常士农工商的百姓。
从前萧劭在封邑分田减赋、兴办乡学,培养出了一批忠心又有才能的平民子弟,数年过去,昔日的莘莘学子到了能够开始独当一面的年纪,也正好为新政的开启所用。
阿渺跟着萧劭,每日随他会见当地士人,旁听论政、观拟草案,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了近一月之久,气候渐转寒冷干燥,俨然已是入冬。
这日她陪在萧劭身边,倚在案头、慢慢研着朱砂,一面聆听哥哥与沂州当地的州丞隔着纱屏说话。
少顷,高序踏着急促的脚步匆匆入内,抱拳请罪道
“陛下恕罪凉州传来的八百里急报”
语毕,奉上函,由侍官捧入屏风之后,呈于案前。
萧劭取过信函,缓缓打开,垂目细读。
高序在屏风外行礼又道“安侯亦派快马传来口信,说柔然人的三千骑兵已过陀罗原。
带队的人,是柔然的娜仁公主和乌伦王子。
赵将军曾试图以武力拦截,但乌伦王子说,他只是与妹妹前来履行跟陆氏的婚约,意在和谈、并无敌意”
阿渺手中的研石骤然僵顿,滞在了一汪鲜红的朱砂之中。
萧劭示意高序与州丞退下,合起信函,轻声说道“凉州急报,周孝义在府中暴毙,柔然人蠢蠢欲动,似有意趁此机会挥兵南下。”
阿渺回过神来,望向萧劭,“可是陆澂不是”
她欲言又止,捏着研石的指尖有些微颤。
陆澂明明是去试探周孝义的虚实,可为何周孝义会突然暴毙而柔然人又会突然南下还有那个娜仁公主她是要跟陆澂
“陆锦霞还在洛阳,陆澂不敢乱来。”
萧劭语气安抚,握过阿渺的手,取出研石、放到一边,“就算他与柔然人有所勾连,三千骑兵尚不足为惧。”
阿渺心中思绪乱如麻絮,“哥哥的意思是”
疑问堵塞在喉间,却终是又说不出口,顿了顿,问道“那我们会答应与柔然议和吗”
萧劭道“凉州骤失主帅、军心必乱,南疆的陆元恒亦休养生息了近一年,除了答应议和,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眼下我们可能需要尽快启程,返回洛阳。”
行宫中随行的禁卫与侍从,在匆忙中操持起御驾返京的事宜。
阿渺一连几日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心里千百种的念头翻来覆去地飞驰乱窜,却又一个都抓不住、理不清。
一会儿,想起那日自己在画舫上劝说陆澂,保全自己,离开洛阳、北上柔然,觉得自己理应是该有点欣慰的。
可一会儿又想起那晚陆澂与冉红萝的对话,心底又酸又涩,辨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也许嬿婉说的不错。
一个生在云端的男人,遭受了那样大的屈辱,一旦有能翻盘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
可心底深处,似乎又有一个声音,细数着那人曾为她做过的一切,佐证着他的一腔真心
阿渺坐在返京的马车中,唇瓣紧咬,想着心事,捧在手里的熏炉都像是一丝热气也没有。
萧劭伸手触了下阿渺的发凉的指尖,裹了裹她肩上的软裘,“冷吗”
阿渺幡然清醒,了眼封得严实的车窗,转向萧劭“哥哥冷吗”
萧劭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沉吟道
“别再想陆澂的事了,多思无益。”
阿渺垂了头,“我没想他。
我就是担心现在的局势。”
萧劭微微揽住阿渺,“现在的局势并不算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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