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是孱弱娇软之人,情绪发泄出来之后,人便渐渐恢复了冷静沉默,坐直身,拿起放在毯子上的环首刀,裹好、负到背后。
“我没事了。”
白瑜系着缚带,眼里熠着坚定,“我要给家人报仇、要成为像我爹那样的人,这点儿事必须抗得住我哥说了,我们是将门之后,必须时刻铭记忠君报国、护卫江山社稷。
沂州的圣上不肯出兵南伐,五殿下是唯一能让我爹沉冤昭雪、带我们重返故土的明主,我守护他,就是守护自己的心愿、守护大齐江山那些心怀不轨的刺客,合该死有余辜”
阿渺望着白瑜,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难辨。
一方面,她从没把白瑜当作婢女或属下,而赵家兄妹却很显然、始终将她和萧劭视为了主上。
从前在天穆山上只有她们两人时,她和白瑜相处得更像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如今来了沂州,身份之别再难视而不见,白瑜如今更是成了时刻准备舍弃自己性命、守护五哥之人。
这种关系的变化,让依旧把她视作朋友的阿渺,觉得既愧疚、又有些别扭,不知道是该附和激励白瑜的壮志,还是该出言劝阻她不再涉足危险
另一方面,白瑜的所为,也让阿渺不由得再次审视起自己的处境来。
给家人报仇、从陆贼手中夺回故园,也是她的心愿。
可为了这个心愿,她所做的、能做的,似乎还是远远不够。
之前五哥还曾说过,等一旦接到了师父,就要她回天穆山。
如今师父找到了,那她会不会真的被哥哥送回去
思及此,阿渺突然想起刚才还想追问萧劭的事,连忙撩开车帘,却见马车早已驶离了官道,上了前往东山的崎岖小路。
五哥他
到底打算做什么
竟然非逼着自己不去嬿婉的笄礼
不久马车抵达东山,停在了清风观的门前。
随行侍从登阶叩门,禀明来意,随即便引着阿渺和白瑜入了观门。
临到要见这位传说中的师父,阿渺心中难免忐忑起来,跟着领路的道僮亦步亦趋地走进一间青瓦小院,正寻思着待会儿要不要演练几手七十二绝杀里的高难招式、让这位从未谋面的师父欣然认下自己这个弟子,突然听见正房中传来重物掀翻落地的咣当巨响。
阿渺和白瑜连忙快行几步,奔入正堂。
只见堂内满地遍撒着黑白棋子,两个空空的棋子盒、和一个两尺见方的铜棋盘被扔在了地上。
棋盘上面零零散散地贴着几枚玉石所制的白子,落在掀翻了的棋盘上,依旧齐齐整整、毫无歪斜。
堂上主位上,两名白须老者对案而坐,灰衣者黑着脸、青衣者抄着手,彼此怒目而视。
侧方的榻上另坐着一名光头的老僧,正一脸无奈地合掌叹息,“阿弥陀佛。”
阿渺循声望了眼老僧,竟觉得有几分面熟,凝神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忍不住惊讶出声
“您是”
那位曾奉诏到紫清行宫讲授佛法、跟皇子公主们一起对论谈玄过的西域和尚“竺长生法师”
阿渺小时候对父皇酷的佛道玄学毫无兴趣,每次参与那样的活动都忍不住想打瞌睡,可那一次与竺长生的谈玄,印象却是深刻,一是因为骤然发病的陆澂咳得太过吓人,二则拜那小胖子的父亲所赐,那一场谈玄竟成了她最后一次与所有家人齐聚一堂的时刻
竺长生也认出了阿渺,颔首行礼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主位上坐着的灰衣老者,闻言眼神骤然一铄,望向阿渺。
“你就是卞之晋替我收的那个徒儿”
阿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欲行大礼,却被老者一把钳住手腕,拉至案边,顷刻感觉一股内力自腕部阳池穴、沿着手少阳三焦经直冲头顶,经不住身形一晃,险些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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