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之外,陆元恒身形僵硬地默立了半晌,冷锐的语气里、似压抑着某种难辨的情绪。
“阿婧,你终究是太任性了。”
“是吗”
王夫人虚弱地笑了笑,“我守护自己在意的人,便是任性你为了你喜欢的人,不惜叛国夺权,就不是任性了如今你大权在握、位极人臣,将来还会坐上太极殿里那个位置那个南疆贱婢,和她生的那些贱种”
“住口”
陆元恒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莫要胡说。”
“我偏要说。”
王夫人弯了下弧度极美的唇角,牵出一声咳嗽,嘴角瞬时逸出了一缕血痕。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想谋大业,就少不了江左世家的支持。
如今我死了,你还能靠什么去拉拢王家和那些门阀靠你那贱婢吗你那贱种儿子,就算拿金盘子托着,也娶不到任何名门的闺秀”
帘外,陆元恒负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继而倏然转身,大力撇开层层帷帘幕,大步离去。
病榻上的王夫人盯着向空荡荡的帘外,蓦地又笑了起来,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阿娘”
陆锦霞垂着泪,起身将母亲扶侧躺身,“阿娘别说话了”
王夫人喘息着止住了咳嗽,“我的这副身子,早晚是不成的难得他今日回了府我就要他亲眼着我死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幕,记得他欠了我、欠了你们”
她气近衰竭,疲惫地阖了阖眼,“你们别难过,我死了,他就只能靠你们来维系跟江左世家的关系,绝不敢亏待你们半分”
王夫人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呛出了一口鲜血,胸前伤口处又有大片的血迹晕染开来。
陆锦霞扶住母亲,绝望无助地想帮她顺一下气,然而王夫人却越发喘息得厉害起来,抬起眼,艰难地将视线凝驻在了儿子的脸上。
“阿澂,你你向阿娘起个誓,永远都不要让那南疆贱婢的儿子,夺去属于你的位置”
陆澂怔然望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女子,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浸满了泪水。
这样的话,在过去的几年里,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地响在他的耳边
“你生作了庆国公府的嫡长子,便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你要保住世子之位,就必须比旁人更努力千倍、万倍”
“不要跟我说你不想当世子我也不会同你父亲和离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着你得到理应属于你的一切”
可终究,她还是决定离开了。
并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陆澂的双唇微微翕合,始终,说不出话来。
幼年时光中,那个灿如盛夏之花般的女子,高贵美丽、笑靥明媚,给过他人生之初最温柔快乐的记忆。
可那样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太过模糊,太过虚幻。
就好像,从未曾真正地发生过
王夫人口中溢出的鲜血,愈发的多了起来,人也开始抽起气来,一双眼睛瞳孔灰白,始终紧紧地盯着陆澂。
“阿澂”
陆锦霞拽过弟弟的胳膊,甩了他一个巴掌,嘶声催促“快说话你快说话呀”
陆澂回过神来,浸泪的视线里、映着母亲生命尽头的模样。
他机械地举起右手,微微颤抖着,开口道
“孩儿发誓,永远都不让任何人,夺去属于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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