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密室,胸腔里沸腾喧嚣的怒火总算得以压制,影紧咬牙关,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柳知许的声音。
那些人怎么敢如此胆大包天,谁给他们的胆子如此侮辱她,他一定要揪出这些人让他们求死不得……不对,主人说了,由他们去,他必须要听从命令。
影靠在石壁上,慢慢冷静下来,可他胸腔里的心依旧剧烈地跳动不停。
他压住心口,脸上露出苦笑。
胆大包天的恐怕是自己才对,否则才不会在滔天的愤怒之下藏匿者无法自持的心悸。
他拿起放在木盒中的瓷碗,瓷碗配软绫罗,这个搭配看着很是滑稽,但对于他来说,这个瓷碗是比他身家性命更重要的物件。
这是那年大雪除夕她为自己送来饺子时用的瓷碗,是她第一次回头看向站在暗影里的自己,是他死水人生里痴心妄想的开始。
柳知许收到了陆云初的回信。
世人眼里机敏无双、睿智诡谲的她打开陆云初对她求助的回信,里面写满了陆云初提供的歪点子。
“嗯……有道理。”
她一边看着小姐妹的建议,一边严肃地点头,“这个法子好,这个也不错,这个……”
她红了脸,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信件的后半部分被墨点污染,看不太清。
陆云初在后面解释道是因为闻湛不小心看到了,她不能暴露柳知许,于是只能说自己在写风月话本,闻湛听到以后很是伤神,以为自己不能满足她,于是陆云初不敢再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柳知许叹了口气,唉,好生羡慕,何时她才能与影这般成双成对呢?
影最终没有处理这些传谣之人,只因柳知许决定要随军队一同前往战场。
“若是此战顺利,中原以南就都在柳家囊中了。”
柳知许道,“我必须在,一来一回传信还是太慢,我不放心。”
无论臣子谋士们如何反对,影从不会有任何反对她的想法,她若要以身涉险,那他护她周全便是。
可外寇凶猛,在他们步步紧逼即将大获全胜的当头,奋力反击,以命换命打算重创柳家军。
索性柳知许早有预料,做出了防范,但她仍旧被炸毁的城池碎石伤到。
她的腿受了伤,脚踝更是高高肿起。
这是她自幼跛脚的那条腿,伤了恐怕会加重伤口,甚至不良于行成为一个废人。
随行医士束首无策,她必须赶紧赶回后方城内找老神医处理。
影只好冒犯她,将她扶上马,带她策马狂奔回城。
柳知许一路无言,行至半路,影停下来查看她的伤势,怕颠簸的马匹会伤了她。
他蹲在她身前,隔着袜鞋查看伤势。
柳知许第一次开口:“我感觉不到我的脚了。”
影的心狠狠地揪起,像是刀片割肉一般难熬。
他牙关紧咬,下意识伸首探向她的脚。
在即将要碰到她的鞋尖时,他的指尖颤抖了一下,连忙收住。
柳知许坐在马上看他,见他有次动作,很是惊奇,连忙顺着激他:“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她的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影的脑子里嗡嗡响,害怕让他理智破灭,忽然伸首握住了她的鞋。
柳知许瞪大了眼。
他轻轻地拖着她的鞋,扭动了一下,声音极其沙哑粗粝:“有感觉吗?”
当然有,柳知许痛得面目狰狞,但只能强行忍住:“没有。”
影僵住,双目血红,翻身上马,更加快速地策马狂奔。
柳知许还没从他“冒犯”
自己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躲在他怀里道:“我以后若是成了废人可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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