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弋一整晚躺在床上睡不着,轻飏阁上听到的那些话反反复复盘桓在他脑子里,玉天凰与广闼的声音交替出现。
“宫人死伤大半,后山老弱妇孺蜷于楼堡,你若不肯低头服输,龙盛手下的人直接放火把整座丹霞崖都烧光杀光,那你是做还是不做?!”
“可那都是未曾发生的事!
你要向命运低头,本宫不会。
既然你通读全文能够预知未来,我们就有的是机会!
难道在你眼里,本宫就是个怯懦胆小的无能鼠辈吗?”
“那你怎么办?”
“我杀了那龙盛!”
“那是男主角,主角你知道吗?这种小说里面主角都有光环的!
就像老天爷给他下了一道护身符,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你说得对,这算什么好书,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生在这样一本书里?”
冷不丁又想到最初他见到玉天凰时,那不着调的宫主赤着脚踩在床架上,和他神秘兮兮道:“我们所有人,都活在一本书里。”
言之凿凿、神情认真。
可是书是书,人是人,再如何言之凿凿,如此荒诞之说怎么能让人信服?再者说,这哪个人身上是写了字的?
庸弋一个打挺坐起了身,这些话绕在他脑中吵得他心烦。
他侧目望向窗外,天仍未见破晓,思量片刻,他终于还是取过衣物穿上,蹑手蹑脚地翻出了窗。
前半夜满宫热闹,后半夜一个个都睡了,满山寂然,只偶尔有打更人从楼房之间走过。
丹霞崖上的打更人都是女的。
老妇手里的烛火亮着,照着圆环形塔楼一方,从中央往上看去,像是这座古老建筑在夜色里睁开的一只眼睛。
一道黑影好似野猫从房梁窜过。
打更的人只觉得身后有阵风,回过头抬起灯笼看去,什么都没发现。
后山谷处,夜深人静。
老张家的窗户叫人轻轻挑开,一刻石子好似长了双眼,“簌”
得一下砸在了床上正熟睡的老头额上。
张老爷子这搂着媳妇睡的正酣,冷不丁被扰了美梦,自然不愿睁眼。
窗外人见状,立即丢入第二枚石子,看他仍无反应,指尖捻起第三颗来,学着猫“喵嗷、喵嗷”
地叫了两声。
老头不耐烦地睁开眼来,扭头瞪了眼窗外。
窗棱让月光镀上了一层金箔,好好地美景,偏生一颗脑袋从屋檐那倒挂下来。
庸弋像只蝙蝠那样倒掉在那儿,看师父回头看自己了,挤出笑容,冲他老人家招招手。
老张当即捡起刚刚他拿来砸自个儿的石子往窗外弹去。
庸弋闪身一躲,避开这一下,正要庆幸,另一颗利落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庸弋心虚的揉了揉额头,那边老张温柔地将手缓缓从太太脖子下抽出来,不敢惊扰她半分美梦。
仔细看过自家夫人没被吵醒,他才小心翼翼从床上起来,而后快步走到窗边,弹手就给庸弋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臭小子!”
庸弋冲他不好意思一笑,接着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老头跟着他一块也翻出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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