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黑沉的天空没有半分星光,只有一弯月牙孤零零地挂在天边,不时呼啸过一阵寒风,将正在户外散步的两人吹得脑子愈清醒。
顾谨默默地挡在风口的位置,就这么陪着他漫无目的地绕了好几圈,最后在花园中间的小亭子前停下了脚步。
他将人拉到柱子旁边,尽可能避免冷风直吹:“虽然冷风能让头脑清醒,但再吹下去就要头疼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出来逛?”
陆慎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正在给自己挡风的人,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握在掌心揉搓哈气。
“我说过,很多事情不需要什么理由,随心就好。”
顾谨笑了笑,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而且我能察觉到你心情不太好,我要是追问惹你生气了,今晚保不定要去睡沙。”
此刻陆慎正被人裹进了厚实暖和的外套中,感受着逐渐共频的心跳声,他突然很想伸手抱抱眼前这个对自己无限包容的人。
顾谨本意只是想帮他挡一挡寒风,不曾想腰身突然被人紧紧地箍住,顿时紧绷的身体很快又放松下来,以同样的力道拥抱住急需安全感的不安小猫。
“我在。”
顾谨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着。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用行动默默地告诉陆慎,他不走,需要他的时候他一直在。
“刚才聊天的时候,你说幽界的居民或者npc可能是已经去世的人。”
陆慎顿了顿,轻叹一声,“我想起去世的家人了。”
顾谨没接话,只是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
“我父母也是科研工作人员,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吧,因为某个实验员操作不当引爆了实验室,那一次事故中一共有15人葬身火海,我父母离得最近,遗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到了炭化的状态。”
“当时我已经上小学了,妹妹才不到五岁,当晚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父母回家害怕得大哭,邻居家阿姨哄了好久,直到后来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过来了,才开始了善后工作。”
“后面我跟妹妹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他们的岁数也大了,白人送黑人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相继因病去世了。
外公外婆也是一样,我们被接过去不过三四年离世了。”
回想起那几年的生活,留给陆慎的不是什么幸福的童年,也不是精彩纷呈的校园生活,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是家里越摆越多的遗像,是午夜梦回时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和妹妹呜咽的哭声,是学业与生活的担子沉重地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
他的世界自父母去世那一夜便一瞬间灰暗了下来,从那以后他的眼里再没了光芒。
这些话光听着就已经很痛心了,更何况是亲身经历。
顾谨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似是要融入骨血一般,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我记得你提到过,你妹妹两年前车祸去世了。”
“嗯,她叫陆宁,宁静的宁,比我小三岁,两年前因为一场大型追尾事故,当场死亡。”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很冷,她身上扎了很多玻璃碎片,鲜血流了一地。”
陆慎控制不住地想起当时的场景和前不久那个噩梦,那样真实又痛苦,让他不禁紧咬牙关,“她才21岁啊……”
多少年来,陆慎早已习惯孤独,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疗伤,他本以为自己对死亡已经麻木,对离别已经看淡。
可今晚在顾谨面前自揭伤疤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在面对自己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原来也是会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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