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李璐踉踉跄跄地从太学往家里去。
一路上,耳朵里灌满了“就是在太学那里”
、“哎哟,血流了一地”
、“过不多时他们一道回来的几个人就把尸首抬走了,穿一样的号衣呢,哭得惨”
,眼前重影,尽是指指点点的手势。
初时,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怀疑的,王玥的话虽然不好听,然而积年的兵乱,莽夫出身的将军也难免生出些狡猾的习性来。
养寇自重,话虽难听,却不是没有人做过。
只是与王玥不同,李璐认为,此事与颜神佑、郁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两人皆已交出兵权,养寇自重也轮不到他们,反倒是边将的嫌疑更大些。
他奏本都写好了,是为这两位辩解的。
岂料军使为证清白,居然于太学门前自剔。
李璐的心,登时被愧疚与悔恨填满了。
也不登车,跌跌撞撞地往太学那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哪怕去一眼,也是好的。
然而兵们的速度比他快多了,已将军袍接了回去,留给太学的,只有冲洗过后地砖缝里残留的暗红。
李璐浑浑噩噩,回到家里晚饭也没吃,在房里静坐了一夜。
次日一早,洗将脑袋泡到冷水盆里,将他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忙上来抢救他,又怕他是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好险没张罗给他做场法事来驱邪。
李璐一把将他推开,嘶哑着嗓子道“拿我的帖子,去请几个人来。”
请的,都是他在太学里要好的同学。
他要串连要将这些文痞赶出太学去太学是君子求学问道的地方,不是藏污纳垢之所太学生是要为国为民,持礼守法的,不是用来给奸佞小人信口开河、造谣生事而不承担责任的护身符让他们滚
除开几位同学,他又忆及今年似李清君等外放之人也要回京,又写了帖子,亲自去拜访王玥这样的斯文败类,就不配与君子同列
李家,李璐慷慨激昂,挥着拳头,对来客们发表着演讲。
“不是识得几个字,就是文人士子,便是我等同类的若我等以其身在太学,便引为同类,是与之同流合污在朝为官尚知要劝谏天子疏远小人,却不见有忠臣引佞臣为同党的朝廷尚要设御史以监察众臣,怎地太学里就没个分清浊的意思了么”
李璐实是气得厉害了。
通常情况下,文武相争,自然是文的帮文的、武的帮武的。
王玥再不好,也是太学生,也不能让一群武夫这么示威。
原本他挨了禁军的揍,还是有几个同情他的。
如今军使死在太学门口,并不是没有人嫌这军士多事。
你又不是没长舌头,受了冤枉,辩白就是了,值当这么死了么
李璐听着就火了故而有上面的说法。
再者,李璐毕竟也是世家出身,世家寒士,总是有一些鄙夷的。
瞧,那个土老冒儿,什么都不懂王玥何止是土气与君子之道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世家旧族,再讲阴阳伦理,对母亲必须是孝的,对妻子必须是敬的,对女儿也必须是慈的。
是以颜肃之那么纵容女儿,说酸话的也只有说“过了”
而没有说不该疼的。
皇帝就守着一个老婆,只要这老婆生了儿子,也没有人去犯贱,说你该多睡几个小老婆。
就没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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