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的人都知道,每当他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时候,就是他最不想要别人去打扰的时候,向来只有最重要的事务,才能在这个时候打破他的清净。
借着夕阳的余辉,老伯拿着剪刀,温柔的修剪着一株兰花的枝叶。
云出岫百无聊赖的站在他的身边,拿着水壶给地上摇曳生姿的木芙蓉浇着水,两人好似邻家亲友一般悠闲的说着话。
老伯说:“随云一直是个很温顺懂事的孩子,就是因为他太懂事,我和东园兄总是心疼他,不忍心对他苛求太多……”
云出岫“嗯”
了一声:“可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没被苛求的样子。”
天知道被苛求着长大的人也没几个像他那样优秀的,但天赋原本就是每个人都说不准的事。
闻言,老伯的脸上又带上了那种长辈特有的慈爱微笑:“是啊,因为他一直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哪怕双目失明,也绝不肯做得比别人差。
世人都夸他天资卓越、不同寻常,可谁又清楚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呢?你没有见过他幼时学习武功的样子,正常人尚且需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更何况他眼睛看不见,比其他人都要艰难很多,很长一段时间,他全身上下都是各式各样的伤痕,东园兄夜里给他上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暗自垂泪……”
云出岫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他:“我知道!
在这件事上,他是很令人敬佩。”
一个人不管品性如何,只要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岂不令人敬佩?
“他除却是东园兄的孩子以外,我们这些老骨头,其实根本没有帮过他什么。
他能走到今日,靠的也绝不是无争山庄,而是他自己,所以,我们早在心里暗暗发誓,让他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不会轻易插手他的决定。”
老伯加重了语气,显得十分郑重。
但云出岫沉默了一阵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么,要是他做错事了呢?”
老伯淡淡的说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许多世俗认为是错的事,难道就一定是错的吗?许多世人称赞的大善人,你真以为,他们一件恶事都没做过?”
云出岫早听原随云说过,老伯也是混黑道出身,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大好人,正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谁知老伯口气一变,忽而长长的叹了口气:“——但我们委实没想到,他会弄出那座蝙蝠岛来!”
云出岫顿时被噎住了:“……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亏他还想告状来着。
老伯斜昵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的意思是我们早就知道,早就支持吗?不!
东园兄乃是无争山庄庄主,无争山庄自创立以来,一直都是武林正道!
纵使东园兄从小体弱,不能习武,但他宅心仁厚,颇具侠风,是以我们这些老家伙,大多受过他的恩惠,他是个好人啊!”
云出岫不由问道:“那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觉得原随云不可能主动告诉他,才想先告诉你呢。”
原随云偶尔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内心都充满了柔软的情绪,显然父子关系不错。
不过一个人到五十多岁才得了一个儿子,想来不管这个儿子是优秀还是愚蠢,总是宠爱多一些的。
老伯叹道:“他毕竟是父亲,一个孩子在做什么,父亲岂有什么都不知道的道理?”
他望着手里的兰花,忽而痴了,好似这句话,不仅仅只是在说原家父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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