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公主这般吩咐,又像是没将此人放在心上。
而且,公主被人无礼质问,还要嘱咐总管大人好生照顾他们,实在叫人费解。
尤其那人打碎的,还是苏州进贡的八棱细花黄锡壶,公主非常珍爱,是唯一用了三年以上的茶具。
掌事嬷嬷似是懂了周漪月的意思,躬身称喏。
几人前脚刚走,一宫女掀帘入殿:“公主,驸马爷从太和殿回来了,已至东胜门。”
周漪月脸上有了喜色,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朝殿外走去。
不远处传来几声嘹亮马嘶,远远望去,宫门处那边一个身穿莲青斗纹锦鹤氅的男子迈步走进。
朝珠公主的驸马,当朝太仆寺少卿,闻祁。
他比周漪月年长许多,赤金绦带勾勒出挺拔腰身,儒雅清贵,硬朗坚毅,单单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沉稳成熟的疏阔气。
见公主站在廊檐下,身上锦裘只有单层,上前握住她的手,果然满是凉意。
他将衣袖下拢着的汤婆子递给她,“天冷,别在外面站太久,进去说话。”
手上温度传来,周漪月闻到他身上好闻的乌木沉香。
他扶着她入殿,余光瞥到宫人们带走一个罪奴打扮的男子,几不可闻轻笑:“公主又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事。”
周漪月点头,算是应他的话。
宫女们已将屋内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茶具,壶嘴冒着热气。
闻祁掀袍坐下,对周漪月道:“近来朝中诸事繁多,陛下于太和殿数次召见我等臣子商议国事,边疆不宁,晋国又在这时派使者入梁,绝非儿戏。
公主玩乐可以,切勿惹上不该惹的人。”
他没有问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提醒周漪月不要玩得太过火,免得惹出麻烦。
周漪月脑海中恍惚闪过一张昳丽阴寒的脸,还有一群匍匐在她脚下,血肉模糊的人。
那时也有人对她说:“公主不该招惹这群人,一不小心便会引火自焚。”
可她偏偏就是招惹了,还不止一个……二十多、三十多?她记不清了。
她挑了挑柳眉,轻飘飘将回忆压下,手上递给他一盏热茶。
“父皇朝政上的事我一向不参与,不过我倒是想问驸马一句——若本公主真捅了篓子,你当如何”
声音拉长,带着撒娇的意味。
闻祁接过,手指摩挲着白瓷质地的茶盏,眼里划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
“你我夫妻一心,为夫自然会尽力帮你摆平,若当真摆不平,我便明哲保身,确保不受你牵连。”
他说话一向声口很轻,平静低醇,带着游刃有余的掌控感,每一个字都在往人身上敲,无形中让人软了半边身子。
可那话分明是冷血无情,冷到了骨子里。
两人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番话冷下去,周漪月失笑:“闻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最喜欢你这种无情的样子,从不会说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之类的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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