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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们根本还没有查清真相!”
叶铿然愤怒地一把挥开对方想要阻拦他的手,骤然提高声音,“十数条人命,岂能儿戏?”
“军中令行禁止,更非儿戏。
如若不是你那几日在军医处,有不在场的证明,”
裴将军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你,也必须死。”
一股森然寒意沁入骨髓,身心皆凉,叶铿然怒极反笑:“我的命在这里,你要拿去,随时可以。
可无论军情如何紧急,也绝没有滥杀无辜的道理!
如何能不查清案情……”
“查清案情?呵。”
裴将军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脸上仍然有懒散的笑意,但眼底深黑得可怕。
营帐里噤若寒蝉,士兵们都感到寒意从脊背慢慢游走到头颅。
裴将军这个人,平时嘻嘻哈哈没有一点儿将军的样子,但总有一些时候,他的笑意本身,就是军令如山;他的眼底一片血色寒潭,伏尸百万。
有胆小的将士已经开始双腿发抖。
“我上万士兵尽染瘟疫,军心大乱,几近哗变!
我若不给三军将士一个交代,如何能平息众怒,安定军心?查清案情?——十天?还是半个月?到时军中人人自危人心不稳,敌军趁机偷袭,兵临城下,一举攻破鄯州城,叶校尉,你一人的性命可能抵我边关城池万千人命?”
这几句话声音并非特别高,却如同大吕洪钟敲击在将士们心上,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叶铿然怔怔地与裴将军对视,眼底的愤怒渐渐变为悲哀无奈。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一刻,叶铿然眼前蓦然浮现出少年们的脸庞,他想起崔修笛活泼大笑“待我长发及腰,将军给我加薪可好”
,想起尉迟焰大着嗓门儿说“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快给我们说说!
当兵五年了,我还没上过战场!”
想起北雁怯生生地红着眼圈“我离开家准备出发时,我娘哭得可伤心了,她抹着眼泪说没有战功不要紧,只求我能平安回去。”
……一幕幕如电闪过眼前,化为无情利刃刺进胸膛,突然间,叶铿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无力地弯下腰来。
裴将军负手俯视着他,没有动。
于是,将士们都站在原地,没有人敢动。
良久,叶铿然按住胸口缓缓站直身体,血色眼底竟有泪光:“你说的也许没错,但我说服不了自己。
也许那被杀戮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十几个人的热血与勇气,也许那被牺牲掉的,只是少数人应得的公正……可是,羊圈坏了可以补,城墙破了可以修,但人心若是冷了,要怎样修补?”
落雪无声,四周一片寂静。
“无论我试图用多少理由来说服自己——杀戮无辜者换取的胜利,我永远无法认同。”
说完这句话,他努力支撑着自己挺直脊背,转身走出营帐。
这时,身后传来裴将军清晰的声音,让他身形骤然一僵。
“你不需要认同,只需要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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