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镜终于慢慢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盛兆良的双眼。
盛兆良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盛兆良看着田镜,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曾经对田镜露出过鄙夷、嫌恶或者玩味的眼神,然而四年过去,就好像连可以追忆的线索都吝啬给予田镜,盛兆良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更为凌厉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盛兆良看了一眼田镜,转过身去面对电梯门,不再开口。
高冰在一旁觉出点气氛尴尬,急忙按了楼层,跟樊帆攀谈,岔开话去。
很快就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后,音浪袭来。
樊帆和田镜都没想到,不过是一次高中同学聚会,阵仗看起来却时髦得夸张,露天餐厅里的自助餐长桌摆了满满三桌,吧台里的调酒师在一帮女生的尖叫里把调酒罐耍得只看得见虚影,餐厅纵深处还有一个小舞台,一支爵士乐队正在尽兴表演。
樊帆不由自主伸手揪了一下田镜的手臂,田镜疼地“啊”
了一声,盛兆良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睛就算没有任何情绪,也像刀子一样。
田镜低下头。
“这里好棒啊,田镜你快看!
那是白字乐队!
天哪我以为他们早解散了!”
“你怎么还是改不掉一激动就掐我啊?”
“哎哟哎哟,吹吹,不疼啊,咱们赶快过去吧,盛兆良他们都过去了。”
“我不去。”
田镜往后一缩,别说,还挺灵活。
他一出电梯就瞄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角落,直奔而去。
樊帆抓不住他,在原地跺脚:“你就窝着吧,窝着你也倍儿显眼,这么大个!”
樊帆抬手画个大圈,扭头奔乐队去了。
田镜被她挤兑惯了,浑不在意。
侍应生过来给田镜拿了一杯酒,田镜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尝了尝挺甜的,想来度数不高,就自己一个人默默坐着喝了。
他的手胖乎乎的,拿细长的杯颈也不好看。
田镜把杯子举高一些,透过晃动的透明酒液,就像是幻想一叶障目的愚人那样,用酒杯和酒杯后面荡漾的灯光,来掩饰自己寻找盛兆良的视线。
他的目光掠过很多人,男人,女人,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
他们都在笑着,却都是些像汤锅面上那层让人生厌的泡沫一样的笑容,只让人想拿汤勺抿去。
然后田镜找到了盛兆良。
田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像过去无数次窥视到盛兆良的时候,他那张堆满脂肪的平凡的脸上,就能一瞬间变得生动。
他用眼睛追逐盛兆良的身影,那个男人笔挺西服的身形和记忆中蓝白校服的少年相叠,他几乎要沉浸到追忆的幻觉中,盛兆良却突然回过头来。
其实很久以前,田镜就想过,自己能够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找到盛兆良,可是为什么盛兆良,也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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