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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虫子。”
艾格说,“我还是更喜欢做梦这种方式。”
况且那也不能算是噩梦,他感到长觉后醒不来的困乏,一时半会儿不想睁眼,也不想从被窝里坐起。
“更别说我早就不怕那种虫子。”
尾鳍在床壁上轻轻一拍,那是相信的意思。
冰凉的吻落上眼睛,流连不去。
艾格揽过低至枕边的脑袋,在半睡半醒间迎接这个吻。
长发半湿,当他的手一遍遍顺过长发,又摸过那片带着潮意的耳鳃。
人鱼去嗅他松开的手,知道这一天都能从那只手上闻到一点海水味道,与自身相同的味道。
于是他短暂忘记了恐惧的气味。
门外,关于水蛭的大声密谋彻底终止,三个人面朝船舷,背后的门早就关上。
“现在,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帮忙把窗户也关上?”
“向右转,离开这里,走向厨舱。
回来告诉他们早餐很香,但已经没了。”
眼睛重见光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阅读,写信,确认上岸事项,就像每次远航船归乡时掌舵者会做的那样。
重现的世界里有重现的岛屿,天空被群山占据,银蓝色的海岸线每天都在雾里升起。
轮船慢慢靠近,岛屿从朦胧全貌慢慢现出庞然一角。
从人鱼认出海崖上的一扇窗户开始,他们看清了高高屹立的城堡。
艾格感到了这位海底居民对此地的熟悉。
半个老乡,他这样称呼他。
不由问起他最常打猎的地方是哪里,看风景的地方又是哪里,又是否在哪个幸运的地方把脑袋冒出过海面。
人鱼朝向城堡窗口下的那片海。
一直是那里,他告诉他。
然后他带着好奇去看屋顶间长出来的墨绿松林,那是和离开时不一样的繁盛面貌。
于是艾格跟他说起岛上和海里不同的那些。
盛产木材的松林,冬雪融化汇成的河水,船只得以停泊的深水港,潮涨时会消失的浅滩,那些时隔多年、登岸时仍旧会看到的东西。
后来他讲到了人,逝去的人。
艾格没有去看过桅杆上死不瞑目的德洛斯特,也没有去看过船医室的遗体遗物。
远方的毁灭足够残酷吗?他们的临终足够悔痛吗?他没有继续品味那些绝望。
无论哪个人、哪个家族的灭亡,都不足以宽慰这里逝去的魂灵,被毁掉的东西更无法用仇恨重新建立。
他只是一天比一天用更久的时间去注视每只落上船舷的海鸥。
轮船抵达的时候,人群仰头环顾,面带惊奇一个接着一个登陆。
艾格却没有在第一时间下船,一直到人群散去,码头空旷如初,他才在第二天的早晨走上船头,望去海崖:“我得去一些地方,试着找找……”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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