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王的脸色寒冷如严冬,一双眼睛更是冰雪凝结般,冷冷地朝着一旁的阮若弱扫去。
见她布衣荆衩,容颜清丽,倒果然如玉连城所言,绝无半点狐意媚人之态。
只是,怎么也把自己的儿子迷得如此不分轻重,竟然抛家弃国与她双双私奔。
难道,其狐媚在骨?
只是扫了她一眼,王爷便不再看她了。
他的眼光看定李略,沉声说道:“略儿,如果不想我为难你这两个朋友,以及他们的家人,就老老实实跟爹回去。”
姜到底是老的辣,静安王完全不跟李略多费唇舌。
知道这会跟他讲大道理是无济于事,但真叫几个人去抓他走又未免场面难看。
于是摆个选择题在他面前:你自己二选一,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潜台词你自己去想。
被父亲将上一军,李略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这个选择题,看似有得选,其实根本没得选。
他如何能够,让父亲“难为”
阮若弱和姚继宗,甚至波及他们的家人?
阮若弱和姚继宗也听得心头发震,他们都是聪明人,能听得出静安王话中暗藏的要胁。
不,甚至不是暗藏,是赤裸裸地要胁。
阮若弱还犹能镇定,毕竟她早从王妃那里感受过恫吓之辞,心理有所准备。
姚继宗却失声喊出来:“你这是在恐吓,大唐朝没有法律了吗?”
静安王眼光如霜刃射向他,冷冷地道:“律法?是我们李氏皇族的律法。”
姚继宗张大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封建社会里,虽然场面话说得漂亮,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但实质上统治者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
律法只适用于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基本上可以视律法于无物。
静安王并不肯多给李略时间,他转身出院翻身上马,再指着身边一匹骏马朝儿子厉声喝道:“略儿,上马。”
李略咬紧牙关,别无选择地,一步一步、迟疑缓慢地走,如踏在刀尖与火焰之路,步步痛彻心扉。
小小地一个院落,往日里不过三两步就能窜出去,他此时却走了足有三两分钟的时间。
仿佛是将死之人不甘心走上黄泉路,苦苦拖延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终于还是捱不过这一刻,他走到了马匹前,颓然上马。
直到此时,他才看向阮若弱,眼眶里已经凝满了泪,像树梢上摇摇欲坠的雪。
他的眼神委顿痛楚,一种深刻的绝望;他的手把缰绳握得死死的,紧到指骨节都在发白;他的身子在抖,如同此刻秋风中的树叶般瑟瑟地抖着。
有多爱就有多不舍,这情意深沉丰美如大地。
阮若弱迎着他的目光,心里的滋味,就如同被人强灌了一碗苦药,从嘴苦到心,苦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不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咫尺间的天南地北,霎时间的花缺月残。
曾经深爱如斯,那样令人感觉如同飘摇直上十三重天的幸福。
此刻却跌回现实的坚硬地面上。
摔得如此狠、痛、绝望,仿佛已经粉身碎骨,一种无人知晓的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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