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脚步声进来的是两三个人,她看着出现在狭窄视野里的那双靴子,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这下到了眼前,脑袋里却空白了。
然后便是一声懒洋洋的轻叹:“都出去吧。”
声音透着倦意,邱若蘅低下头,听门扉叩上,那手捉着盖头坠的流苏轻轻一拉,颇有些垂感的缎子便滑落下去。
顾凌章低眼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抛开盖头,顺势坐在床的另一头,和邱若蘅隔了数尺。
他站得腰快断了,真羡慕新娘只要坐在这里就行。
邱若蘅目光停在脚踏上,一语不发,脸上也因为妆容过重的缘故,神情难测,那些珠翠在她发梢鬓角晃动,看得人眼花,心情更乱。
匆匆一瞥,她的丈夫,面容模糊,她只记得……他有和肤色一样苍白的嘴唇,很淡很淡的笑容,淡到看不出来,要靠感觉才能知道那是笑容。
正想打破沉默,外面忽然一阵闹腾,拍着门要来闹洞房,顾凌章低骂一声,拖着身子走到外间,邱若蘅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目光不由自主跟随着他。
外面霎时安静下来,好像一个武林高手瞬间打出一把暗器,全灭了一样。
顾凌章回来,邱若蘅尚来不及看回脚踏,目光有些不知所措,顾凌章见状淡淡道:“他们都走了。”
邱若蘅低低的哦一声。
“很晚了,有什么事都等睡起来再说吧,我让下人送点吃的给你,吃完早点歇着。”
你要去哪里?看他要往外走的样子,邱若蘅情不自禁张嘴想问,他站住了,半侧身说:“我有事去书房,你自己睡吧。”
邱若蘅还愣着,顾凌章已经带上门走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陌生的地方,新得有些扎人。
不知道爹和妹妹现在在做什么,她漫无边际地失眠,爹大概睡了,芷蕙……应该还在哭吧。
寂静的夜里,一点点难过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自懂事起,她所有的眼泪,都是流在夜里。
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心疼自己。
眼眶一热,邱若蘅忙伸手在它涌出来之前揩去,这枕头的气息让她戒备,不敢放肆。
她小心地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屋里太闷,她想,在外面乘乘凉就回来。
斜对角的房里灯还亮着,半开的雕花芸窗上朦胧地映出剪影。
对了,他走的时候说去书房,那时候她还在糊涂,都没细想,他的意思显然是要在书房过夜了,可是书房怎么能过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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