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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赶紧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道:“容若,我此去苏州可是去跟盐商和漕运打交道,你让我怎么给太子讲?皇上都说了,叫我来给太子说说趣闻,趣闻!
漕盐之事,能叫趣闻吗?我不胡乱说故事,我能说什么?”
他这话说得振振有词,乍一听好像还颇有道理,但纳兰性德却还是觉得不好。
“你不想说漕盐之事,大可以说些山川地理,民生世情,又何必说那些有的没的呢?”
曹寅叹了口气,拉着纳兰性德进了他平日歇脚的屋子,关上门后才道:“我说容若兄,皇上叫你跟着太子,你真就当自己是太子党了?明珠大人同意吗?”
纳兰性德皱眉:“好端端的,你扯这些做什么,太子才多大,哪里就开始拉帮结党了。”
“我是为你好!”
曹寅苦口婆心,“我是包衣出身,没什么大出息,等过几年便要去接任织造,这辈子也就如此了。
而你不一样,你出身勋贵,是满人的大才子,又中了进士,即便现在皇上留你在身边做个侍卫,将来也必定会放你出去闯一闯的。”
“容若,你便是不想倒向你阿玛那一边,也该做个直臣,只忠于皇上,才能保得住将来的大好前程,可你现在却一心护着太子!”
“太子才四岁,就算天资再好,想要入朝听政,也还要十年,你能等得起十年吗?更何况即便是太子入了朝,也未必真能给你什么好处,你可要想清楚了!”
纳兰性德看着眼前的好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们相交数年,一直以谈词论道居多,甚少提及朝中事。
他一直以为,曹寅跟他一样,相比纷杂的朝局争斗,跟愿意醉心诗书,却不想曹寅竟想得这么多。
“子清,多谢你为我着想,但有句话你说的不对,太子已经给了我莫大的好处。”
纳兰性德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以真心待我,将我视作知己,而我,也早已向他承诺,会做他的剑盾,一生不改!”
“卢氏去后,我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觉得这人世间没什么意思,是太子亲自来看我之后,我才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说句逾矩的话,在我心里,太子比我的儿子更亲近,也更重要,我对太子,自也是毫无保留!”
曹寅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纳兰性德这般模样,也不懂纳兰性德的执着。
“即便以后你会因为太子而遭受灾祸,即便会因此与你阿玛生了龃龉,你也此志不改吗?”
曹寅问道。
纳兰性德坚定道:“心若兰兮终不移!”
曹寅突然生出几分羞愧来。
与纳兰性德两相对比,更显出他趋利避害的小人行径来。
“若容高洁,当真叫我无地自容了,”
曹寅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世间之事与我而言都变成了利害纠葛,再无年少之时万事从心的磊落和洒脱。”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两年康熙对他愈发的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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