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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对我的宽容是——他允许我在阅读的时候吃东西。
吃对自然人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喝营养剂,我能吃的东西基本都来自花园,他鲜少吃这些,总是淡声说让我改改这个怪癖,不要和地上的虫子抢食物。
我也会有点不服气地告诉他,进食是兴趣爱好和生存需要的统一结合,连海因曼夫人都会用这些花果做成食物赠送朋友,他为什么会这么抗拒。
我那时候咬着一种手指粗细、口感很絮扎的果实,努力向他安利,这棵树来自遥远的星系,还是个意识体,这个果子是第一次长出来,非常非常珍贵,并热情邀请他尝一尝。
他还在看书,轻轻皱起了眉头,也许是嫌我聒噪,也许是顺手而为。
他拿走了我手中吃到一半的果实,优雅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我愣愣地、呆呆地看着他——他毫无异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急不缓地消灭了被我啃了一半的零食。
我尤记得往昔他嫌弃我的种种,搓了搓手指残留的黏腻感,抿唇:“那个……”
“如果这样能堵住你的嘴的话。”
他音调还是冷的,低头注视着眼前的屏幕,可淡色柔软的光线照着他,白金色的头发似乎融化至滑落鬓角,完全遮挡了锋利眉眼。
也许还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至少我在疲倦睡着后不会再做噩梦,只是安静舒适地陷入了一片黑暗,那是珀伽索尔的精神力,他用强大的精神力包裹住我,就好像贝壳包裹住珍珠,没有声音,不会有碎片记忆干扰和活跃神经扰乱我的休憩,我覆盖着如云絮般的织物随波漂浮着,周围是一种很安定的气息,我也总是能神清气爽,活力充沛地醒过来。
当然,珀伽索尔也有休息的时候。
纯种人的睡眠期很短,但这时他们的意识和防御力都很薄弱,所以大多数人习惯进入安全的睡眠舱。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珀伽索尔睡着,他坐在椅子内,手肘下垫着本厚厚的金箔书,手指撑着额头,双眼紧闭,睫毛浓长。
连我的脚步声都没有吵醒他。
发出的声响似乎完全没有唤醒他的可能,我好奇地凑近打量他,心想他为什么不回房间的睡眠舱,再想强大的纯种人也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最后我停住了胡思乱想,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他已经有趋近青年的外貌,身高可望而不可及,皮肤霜白,五官线条薄锐,棱角分明,气质疏离冷淡。
我瞪着他看了一会,迟迟不见他醒过来,伸出手,在离他面庞很近很近的距离画圈圈。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趁他睡着,在这种距离攻击他会如何?而他如果突然睁眼醒来,会不会下意识开启防御,直接拧断面前人的脖子。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哆嗦,就在我害怕的同时,就在那一瞬,那双灰绿色的眸子猛然睁开,在我面前放大,定定地盯着我——
绿色的眼睛里没有尘埃,清清凌凌,只有我,只有我的影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睁眼吓得一声尖叫,猛然后仰,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
不能动,我完全动弹不得。
珀伽索尔用精神力控制住我。
彼此的距离被定格,被凝固,很近很近的距离,从未有过的距离,那森林深潭一样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
我垂到肩膀的短发,细长的眉毛和圆圆的眼睛,红润的嘴唇和失措的表情在他浅色的瞳仁里清晰可见。
他略微凌乱的金发,英气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漂亮的薄唇和倒影着我面庞的眼睛亦是近在咫尺。
珀伽索尔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回荡在我的耳膜:“霓娜。
你在干什么?”
“我,我正好走进来,看见你在休息。”
我咽了咽喉咙,惊慌逐渐平息下来,只是有另一种微妙又难言的慌乱像蛛丝一样爬上我的心,再蔓延着我的脸颊眼尾,让我觉得发烫难受。
“看了多久?”
“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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