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知不觉从什么时候起,她已将冯庆当做自己的丈夫。
就像昨天晚上,她本身是要去医院将腹中胎儿打掉。
到了最后一刻,仿佛逃离洪水猛兽一般从医院离开的,反倒也是她自己。
潜意识中,黎莉并不愿打掉这个孩子。
她知道这不单单是人性中油然天生的母爱,也是因为一直她从来不肯直面的原因——她已爱上冯庆。
在不知不觉中。
那爱和着血,混着泪,隔着无法跨越的仇恨,痛苦,混杂成一汪无法解释的沼泽,似黄莲配蜜糖。
而她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不论未来的路如何,黎莉也想留下他。
大人留不下,留下个孩子也是好的。
也许在未来无限漫长的日子中,许能成为她唯一的寄托。
买过东西,转过身,她已比从前更多女人风韵。
她怀孕尚不显怀,在路中走过,仍旧招惹不少风流目光,或不乏有魅力的男性为她驻足。
然而,黎莉的目光从转过身后便钉在对面,她的车停下的地方,她的细佬正靠在车头上,低头抽烟。
黎莉很少见黎雪英抽烟,因为黎雪英可以隐藏。
在家姐面前,他总要保持那份天真无邪,仿佛如此就可掩饰自己在外的那重身份,或为自己的迫不得已而澄清。
他从来不敢直面,这些年其实他们都变了。
这种变化,不见得就是坏事。
但此刻的黎雪英,似乎格外疲惫,那种疲惫是从身躯深处蔓延出的。
这让他无心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他老练地抽烟,点烟,眉眼间淡然而疲乏,头发向脑后固定了,露出光洁额头与被岁月打磨的脸颊轮廓。
黎莉隔着马路望去,再一次感叹黎雪英身上已有成熟男人的那份优雅稳重,而不再仅仅是少年青年的青涩美丽。
直到如今,她还以为细佬是为了昨日打胎的事来发难。
黎莉摸不清细佬的心,但她心中决策已订,若黎雪英死心要她打掉腹中胎儿,她也有她的办法。
女人婀娜的步伐迈开,抱着怀中的蜂蜜罐头向汽车走去。
远远的,灯光照亮黎雪英的脸,也照亮他看向她时,那种复杂的,晦涩不明的神色。
女人走到自己细佬面前,便见这个英俊的男人掐了烟,半晌凑近她,对她平静地说着什么。
他似乎说了许多话,好看的唇张张合合,半天不容打断。
等他话音落,女人手中刚买的蜂蜜罐,也从怀中摔落,碎在脚边。
粘稠的,甜蜜的味道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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