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竹越来越睡不着,往外挪挪,离鳏翁远些,然后放心的出声叹口气。
阿翁这里挺好,顿顿能吃饱,可再好也不比家里好。
每日在鳏翁的视线中走动,他时时拘束,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咳嗽、放屁。
比如现在自己也冷,想加铺盖,哪敢提?若是在家,他实在冷了,还可以搂阿父或阿弟取暖,在陌生人家,不行。
王竹讨厌贾芹,但对方说的话,怎么句句跟刺一样扎住他,扎的疼,甩不掉。
真如对方说的,他在坐牢吗?都是王家子,凭什么拎他来坐牢?
是王葛出的主意吧,只有她猜到那晚是他逮的鼠,可她又没凭据,就敢告诉大父?所以,她一定在当中编瞎话了!
一定!
不然大父怎会狠心对待亲孙儿。
王葛……王葛……长房……都好狠!
飞流峰精舍。
王葛桉桌上,贴着墙的位置燃着一盏青铜油灯。
这是她穿越至今,第一次见到青铜制的油灯,自家的烛台全为陶制。
就着光亮,她一笔一划,用最简洁的词句记录与虎子道别后,静女的告知:“正式学童每月一筒麻烛油,每日一墨块,十枚竹简。
所有器物,由我等在每日固定时辰发放至居舍。
两位夫子在腊月二十八、二十九,于琴泉水榭正式讲学。
腊月三十、正月朔日休。
次日恢复讲学,直至十日。
十一至十九日休,学童可归家过元宵节。
二十日恢复讲学,直至月末。
月末那日,公布仲春的修学时刻表。”
王葛写着写着,摇头,用刻刀刮去多余的字,刮到不可再减字、语句通畅能理解为止。
自阿弟认字起,她就明白,古人记录之所以都用最简洁的字句表达,是因为墨珍贵。
屋舍配备的砚为“凹心砚”
,附带一块她掌心大小的“砚石”
。
砚石是磨墨用的。
说是墨块,几乎是个薄饼状,跟铜钱差不多大。
压碎、磨、用水化开后,里面有粗砺物,她也不知道是啥,就用笔尖把它们拨拉到砚台边。
书写时,更觉出比张夫子寄给阿弟的差。
一是墨色不深,二是仍有细小沙粒似的杂物。
即便如此,王葛也欢喜知足。
在这个古时代,她一个农户家的小女娘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每日还有墨、烛、简牍、足够的食物供应,岂敢不知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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