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还是不够凉,他迎着水流抬起头,避免去看依旧有些不受控的下半身,喉结艰难地扯动了两下。
大约一刻钟后关了水阀,飞快地裹好浴衣,像没事人一样走到洗手台前,开始专注地洗手。
潜水表扣了两下才戴好,白色的浴衣包裹着还在滴水的湿润身体,凯墨陇走出洗手间,弯腰一样样捞起地上的衣物,捡起车钥匙,将鞋子提到玄关放好,然后赤着脚上楼换衣服。
.
十分钟后,安琪在丹美大厦对面的街心花园里见到了穿着暗蓝色牛仔衬衫和白色修身裤,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凯墨陇。
他看上去像在无所事事地望风,交叠着长腿,一只手斜搭在椅背上,望着远处长亭里徜徉的老人,牵着宠物的中年妇女,放着风筝的母子二人。
安琪拂了一下头发,摆出风姿绰约的姿态走到他面前,可凯墨陇依然在看放风筝的母子。
安琪小姐取下墨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不看我?”
凯墨陇将她的手轻柔地拂到一边。
安琪回头望了一眼,耸耸肩:“放风筝这么好玩?”
“我在思考。”
凯墨陇说。
安琪撇撇嘴,瞧了一眼坐在长椅左侧,手臂挂在椅背上的凯墨陇,便笑着大大方方地坐进了他手臂揽开的范围内,这样看起来就像情侣,挺满足她小女人的虚荣心的。
她将机车包搁在膝盖上,问他:“思考什么?”
“思考我要怎么说才能解释我突然做出的不理智的行为。”
“哦?思考出结果了吗?”
安琪好奇地问。
“嗯,”
凯墨陇收回那只揽在椅背上的手,取下挂在领口的墨镜低头戴上,冲身边的短发美女一笑,“我想过了,他忘记我本来就是他的不对,我要做什么讨回来都是应该的。”
安琪咽了口唾沫:“你一直是这个逻辑……”
“你呢,找我有什么事?”
凯墨陇问。
“我代表他们来向你邀功。”
安琪从机车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凯墨陇。
凯墨陇接过那份《世界报》,勾下墨镜扫了一眼经济版的头条——《威盾意外坚挺,三大对冲基金大失血》。
这新闻早不算是新闻,他又翻到另一版,主编很有眼光,还给同期做了个《岛国风云》的专题。
专题分了好几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耸动性的小标题,比如“兵家必争之地”
,“人均寿命最短的国家”
,“自由?民主?信仰?口号?”
“精神领袖还是千古罪人?”
凯墨陇将报纸折好,递给前来捡报纸的老妇人,戴好墨镜淡淡地道:“我中午就接到电话了。”
安琪眨眨眼:“千古罪人打给你的?”
凯墨陇侧头看他,很郑重地道:“是精神领袖。”
“我觉得法贾尔是个好人,”
安琪望着蔚蓝入洗的天空,笑道,“就是太天真。”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在岛上的日子,每日枪林弹雨,没个人样,要什么没什么。
内战很可怕,反动武装很可怕,你根本分不清他们的来路,各路战线,联盟,极端民族主义分子……即便是背后有西方阵营撑腰的军政府,当时也不过是比非法武装更有话语权的杀人团伙罢了。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无辜者死在武装冲突,暴动,饥饿中,他们的很多同伴也都相继死去。
那是一座炼狱,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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