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摇虽然险些摔着,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被凌云天捞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关系,小凌子不是来救我了么。”
说着还不等凌云天尴尬,蓦地抬头快速在他脸颊上用嘴轻轻碰了一下,虽然真的只是轻轻,不注意的话只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擦过,赵扶摇还是笑得春花烂漫。
而凌云天……他被惊诧得差点像刚刚的赵扶摇一样大头朝下两个人一起栽下来,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大胆了,都快变妖女了!
两人这般心不在焉打打鱼晒晒网地练到天色暗下来时,竟也让赵扶摇练得稍微有点模样,功夫虽粗浅,但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轻功了,凌云天真可谓功不可没。
凌云天想,他原来还有为人师表的潜质,等哪一天厌倦了江湖,倒是可以隐姓埋名去开个武馆,教教寻常功夫什么的,然后再生三五个大胖小子……
想到这儿他莫名其妙地看了赵扶摇一眼,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连这都能想得出来。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一身麻烦,想什么都是枉然,还是先解决眼前事罢。
等日头彻底西沉,一天星子熠熠生辉,亘古无言地照向大地时,靳梅城中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撤了灯,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夜凉如水,月白如霜,如铺了一地雪色。
寂静的街道,青石板上苔痕宛然,深深浅浅的痕迹如此斑驳,如上了年岁的耄耋老翁,无言地看着流光飞逝日升日落。
就在这么沉寂无垠的夜色里,一道诡异的黑影在屋檐上一晃而过,速度之快,让喝了几两酒的打更人揉揉眼睛,以为自己醉了出现了幻觉。
刚才那玩意形状那么古怪,如果不是幻觉,那他可只能是见鬼了……打更的人立时打了个哆嗦,心里赶紧想,幻觉,必须是幻觉!
被鉴定成是幻觉的凌云天正怀里抱着一个人,迅速往一度山庄掠去,并努力把怀中挣扎的赵扶摇给按住。
“小凌子,为什么不让我自己走,轻功我练会了呀。”
“闭嘴!
那是给你逃命用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别扭!”
55
夜已深了,凉气泛上来,围绕身周,让整个人都觉得寒浸浸地,仿佛浸在了寒水中。
风冷厉而凛冽,像某种野兽的嚎叫,在耳畔一阵又一阵地呼啸,凄厉而尖锐,让人耳膜发疼。
刚刚还与凌云天打打闹闹的赵扶摇此刻悄无声息。
他们现在就站在一度山庄外,山庄建得地势偏高,两人静静地抬头望去,昔日巍峨雄伟的建筑依然气势恢宏,如远古洪荒便伫立于此,沉默无声地看着人事变迁。
可惜物是人非,房屋历历虽还完好,昔日人声鼎沸却已经不再,沦落破败至荒凉如许,夜色森冷中看来,堂皇富丽的大屋唯余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随风传来梅树的草木清香,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遍野花海不可得见,眼前却仍然能够看到无边无际的红色。
暗沉的、干涸的、血的颜色。
尽管杀戮已经过去多日,空气中仿佛还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累累罪行。
赵扶摇心惊肉跳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她虽然埋过无数尸体,却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多得整个视野里,只剩下这残忍的颜色。
耳边似乎能够听到凄厉的哭喊惨叫和抽噎,甚至幼儿无知的呀呀之声,她想起坐着纱轿出巡的时候,到达江州那一日。
那一日满城的柳絮也变作这样的红色,然后她经历了初入江湖之后最痛苦的一场劫难,而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一时的囚禁和酷刑而已。
至少她还活着,而曾经逡巡穿梭在这座山庄中的男男女女,却全部都已化作白骨支离,甚至化作夜夜夜夜徘徊不去的孤魂,在此满目赤红地徘徊,含着满心的恨意,等待着手刃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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