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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贾宝玉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在贾敏看来简直不值一提,虽然“国贼禄鬼”
的说法太过将大庆官员一竿子打死容易得罪人,但好在她二哥还没有糊涂到家,母亲虽溺爱孙子,也好歹知道最后一点子分寸,这样的言论只在家中流传,且就是家中都不是全范围皆知的,又宝玉是他亲爹自幼定论的“酒色之徒耳”
,想来他要出仕不容易,但若是不出仕,一般也没哪个足够分量挑贾家不是的会来寻他烦恼。
至于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
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之类的,更是传出去也不过是个风流名声,更不消在意——事实上在贾敏看来,若这内侄儿长大了懂得风月了,还能依然保持做个爱花惜花却不随意采花的真正风流人,那也是个坦率有趣的。
贾敏欣赏坦率人儿。
宝玉又生得实在好,虽也才留头未久,一脑袋攒起来的小辫子有些滑稽,但他长得堪比画上金童,又穿得一身喜喜庆庆的大红衣裳,胸前还坠着他那闻名遐迩的宝玉,笑起来又讨好,嘴巴也会说话,一见着黛玉就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这话若是宝玉再大几岁说,那妥妥是调戏不正经,贾敏不将他喝打出去,也绝对膈应;但宝玉现在堪堪临近七岁又不满七岁,且不到男女分席的年岁,他又说得虔诚认真,便不觉轻佻,只显亲近。
又有贾母故意问宝玉“又胡说,你何曾见过她”
,引出宝玉的面善论,贾敏虽是女孩儿,相貌上与两个兄长不很相同,却到底一母同胞,她额型、鼻型并耳朵与次兄都极相似,黛玉又恰好在这些地方像了她,宝玉虽惧怕父亲,也总是日日要请安的,因此可不就面善?
虽对兄长的许多行事并不赞同,但贾敏想起幼年兄妹两个在母亲跟前承欢、在父亲膝下学书识字的时候,到底是心软了,对王夫人故意与黛玉说什么“我这个孽根祸胎,最是家里头的一个的‘混世魔王’,你只以后不要睬他”
的话儿,也不过一笑便罢。
在贾敏看来,便是她和贾政依然和幼时那般好,黛玉与宝玉也不是亲兄妹,宝玉眼看着就要满七岁,黛玉也都五岁余了,哪怕是按黛玉的年岁计算,他们必须恪守礼仪分席各处的时间也不远,她又自己有家有室,今日不过回门拜望母亲,日后最多偶尔过来住上两日,也不可能住到荣禧堂去,她的黛玉,如何会去怎么理会宝玉?
再说面善,也总是男女有别。
贾敏对宝玉原还有些好感,可王夫人温和木讷的笑脸之下,那不阴不阳的话语实在不讨她喜欢,连带着也情愿黛玉远着宝玉去了。
却不想,这两位实在是宿世的冤家,不是她想远就能远的。
——贾敏直到现在,都很恍惚,怎么她家的宝贝玉儿,就真的和二嫂家的顽石走到一块去了呢?
就算贾家二房败落,就算贾敏确实有些不忍心这个母亲最为宠溺的、也确实除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之外并不曾牵涉进其母姐恶行中的内侄儿,和因着妻女行事多用其名帖是以也落得个流放千里罪名的二哥一道儿受流放之苦,但一来贾家大房尚在,二来林家也能帮着在流放之地打点一二,就算舍得散去千金万金让血亲兄、侄好过些儿,也不会真将自己的骨血舍出去啊!
是!
宝玉是才十五,正好是过了足够连坐又不会很严苛的年岁。
是!
大庆是有这么个规矩,若是儿女年幼又不曾涉及连坐罪名事,判罚便会宽松些,例如年长不涉事者需流千里,年幼者可酌情减至八百甚至五百里;而且若是女已许婚,则只要夫家仍愿意迎娶,便可视为出嫁女,视连坐罪名的轻重,或免罪、或可以银赎之;许与人为赘婿之男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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