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图谋不轨已久,心怀鬼胎多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活脱脱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奸佞,公主,你发现得太晚了……”
“你大胆……”
“臣不大胆,臣的胆子很小。”
他的气息落在了她耳侧,“我若是真有胆,今时今日你以为这天下还会姓楚?”
“裴毓,你……”
他竟然敢把话说道这地步?!
裴毓的声音低柔而又细腻,他说:“这世上有许多事我不敢做,因为我不敢赌,不能输,宸皇继位五年,我已经胆小得不能再胆小了,你看,你醒着的时候,我甚至不敢更靠近你……”
楚凤宸茫然挣扎着,耳边响彻着刺耳的心跳声,还有裴毓的声音:他说:“你对人人都常怀仁心,唯独对我苛刻?为什么?”
为什么?
楚凤宸慢慢停下了挣扎。
她停下了动作,身上的束缚几乎也在一瞬间松了开来,诚如裴毓所说,他其实并不敢真正做些什么的。
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种寂灭的,无言的眼神。
楚凤宸在这样的眼神下彻底混乱了思绪,眼睁睁看着他的唇角露出一丝弯翘的弧度,明净的眼睛越见靠近,最后在她眼前阖上了。
一抹温凉在她唇上轻轻触了触,只是蜻蜓点水,如清风划过柳梢头。
她瞪大了眼睛,恍然记起了那一日梦境中的许多画面,顿时僵直了身体。
她终于知道了她的摄政王究竟怀着什么样的鬼胎,这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会这样?
事态怎么会到这样的境地?
第33章欺负与被欺负
裴毓其人,十年前就已经在燕晗扬名立万,原因有二,一是他是当时天下兵马大元帅裴帅的嫡孙,传闻他降生那一年逢了大病,此后十数年从未出现在人前;二是他第一次在朝中出现年仅十五,就屠戮了当时皇城三千叛党,片甲不留。
没有人在看过那一场血腥屠戮之后还能淡然处之的,包括楚凤宸。
有一种恐惧深植入骨髓深处,即使她已经为帝五年,她依旧拔除不了那一日的噩梦。
而她此时此刻如同多年之前那样彻底陷入了茫然,任由他的眼睫贴得极近也不敢用力喘上一口气。
瞿放杀人,眼里会有杀气,手上的青筋会绷紧……可裴毓不是。
他就像是从地府归来的一尊修罗,干净的剔透的明净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满地的疮痍。
这强烈的对比让人毛骨悚然,他越是素净明媚,却发让人惶恐。
他根本对鲜血和杀戮不以为然。
寂静中,裴毓轻轻松开了一些,目光却仍然落在她的唇上,忽的弯翘起嘴角:显然宸皇陛下已经呆若木鸡,软绵绵的身躯,暖融融的触觉,圆滚滚的眼睛,就想是春天的露出圆滚滚肚皮的猫儿,让他很想摸一摸耳朵尖尖。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伸出一根指尖轻轻戳了戳宸皇陛下的脸颊,把大不敬之罪落到了实处,无声地笑了:精心培育十年,长势总还算不错。
他低道:“微臣的心思,公主现在可知晓?”
楚凤宸置若罔闻。
裴毓眼眸微垂,似是自言自语道:“欺君是死罪,欺负君算不算?”
楚凤宸依旧没有反应。
裴毓低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所有桎梏,转身离开了华容宫。
清风徐来,暗紫色的衣衫最终消失在了遥远的宫门口,僵硬成雕像的宸皇陛下终于眨了眨眼睛,缓缓地、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不是梦,那一日居然不是梦境。
这么多年来,她日日提防,夜夜担忧,唯恐裴毓对楚家江山不轨。
却从来没有防备过他的野心不仅仅是如锦江山,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他居然一直对和宁怀着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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