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清楚地记得说这句话时苏珊的表情。
蕴藏了许多爱与哀愁的女性脸容,既美丽,也黯淡,仿佛带了销魂蚀骨的伤悲,却又流露出俾睨人间的藐然。
后悔甚么呢?
又为甚么要恨苏珊?
当时丹青不明白,等到她明白的时候却也已经无从后悔。
――有没有恨过苏珊呢?很久以后她问自己。
――不,没有。
苏珊一早就已给出提示,且从来也没有强迫过她甚么,所有的决定都是由她自己作出,最终的后果自然也该由她自己来承担。
不,任何情况下,丹青从来也不曾恨过苏珊。
她只是同情她。
深深、深深地同情她。
流火般的炎炎七月过去了,董某复又出现在霍沉香母女的住所,他的眉间虽然依旧遍布倦意,两眼却灼灼有神,声线略显暗哑,但仿佛颇有谈兴,看来老宅那边的情形还好,不然也不会得暇过来。
晚餐的时候,董某问起丹青这个暑期过得如何,丹青有点心虚,不由抬眼看看他和一旁的朱也,后者二人的脸色都并无端倪,她低声答声“还好”
遂垂下眼帘,母亲忽然开口道,“我正想问问,丹青这些日子总去你们那里录甚么音带,究竟作甚么用?”
董某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过来,“沉香,还记得我上次说过,这里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能够给人带来平静与安宁么?”
他看看丹青,眼色相当温柔,“丹青和你,你们身上都有种特别气质,就是与世无争,我们每日见识接触的都是那些钩心斗角的生意经,所以每次觉得厌倦疲累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
“你们大概也听说了,最近因为病人的事搞得家宅不宁,老人家一生好强,得了恶疾也不肯将息,因为喜爱评书所以到处搜罗音带给他解闷,但以前的老评书都听出耳茧,找了不少人现录现播又说不喜欢,后来没办法了才想到让丹青试试,老爷子居然一直听下来了。”
董某笑一笑,“所以我一早说过,小丹青真是我的福星。”
丹青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些日子录制的故事都是给病人听的,还好近来挑的题材大多轻松有趣,不会影响病人的心情。
这么看来,那位病人应该就是董某的泰山老丈人吧,董某倒真算得上体贴周到了。
她想。
母亲却咕咕笑了,笑声颇具嘲讽意味。
“与世无争?哈哈哈,”
她笑,“我也想争,也争过,可惜,老天爷永远不肯站在我这边!”
然后用更为锋利的目光看进董某眼睛深处,“你倒是说说看,如果我再继续争下去,还有没有机会赢?”
董某不动声色,只笑笑道,“小菜很清淡可口,是丹青做的?进步神速,快赶上许姨了。”
母亲不肯放弃话题,又略略提高声线,“福星?哼,看来你那位老爷子倒是识相人,挑对时间生对了病,早点归西把家业让给你才真是偿了你的心意是不是?丹青,做这样的福星当心折寿!”
丹青的面孔渐渐涨红,她没想到母亲为了打击董某竟这样口不择言。
朱也在边上看着心上人难堪的模样,几乎要拍案而起。
然而他不能,他只能这样静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够了!”
董某终于变了脸色,“沉香,丹青又没有做错事,何苦这样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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