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举步就向戏馆子里走来。
北平旧戏馆的习气,观客不用先买票,尽管找好了座位,自己坐下,然后有一种人,叫着看座儿的,自来和你收钱。
洪士毅倒也很知道这规矩,所以坦然地向里走。
可是当他到了里面,早见乌压压的楼上和池座,坐满了人。
池座后面冲门口,堆了一群站着的人。
这种人叫听蹭戏的,就是当戏馆子最后两出戏上场的时候,看座人门禁松了,便站在这里,不花钱听好戏。
若说他,他就要看座的给找座位。
这时当然找不着,真找着了,他说位子不好,可以溜走。
这种人已成了名词,自是无法免除。
洪士毅这时走来,也就成了听蹭戏的。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在戏台上,只是注意地下,那里有落下的铜子没有?这里是座位的最后面,当然是看不见的。
他于是东张西望,装成寻人的样子,向东廊下走来。
事情禁不住他绝对用心,在最后一排上,有个空座位,在扶手板上,正放着一叠铜子,并无人注意。
心里想着,最好冒充那个看客,就在那空椅子上坐下。
假使坐下了,可以大大方方的,把那一小叠铜子,攫为己有。
如此想着,回头四周看了看,觉得观客的眼光,都注射在戏台上,并没有望到自己身上来的。
胆大了许多,便向那空位子上走来。
那空位子,正是第一把椅子,并不需要请别人让坐,自己一侧身子,就可坐下去。
然而正当他身子向前移了一移的时候,哄天哄地一声响,原来是台上的戏子卖力唱了两句,台下的观容齐齐地叫了一声好。
士毅倒吓了一跳,莫不是人家喝骂我?身子赶快向后退着。
及至自己明白过来,加了一层胆怯,就不敢再去坐了。
不过自己虽不上前去坐,但是那一小叠铜子,看过了之后,始终不能放过它,遥遥地站着,只把眼光注视在上面。
不过自己心虚,恐怕老注视着那铜子,又为旁人察觉,因之低了头,只管去看地下。
注视了许久,却看到附近椅子脚下,有个纸包,那纸包里破了个窟窿,露出一个面包来。
他肚里正自饿着,看了那面包之后,肚子里更是不受用,只要一弯腰,那面包就可以捡到手里,于是将脚移了一移,待要把面包捡起来。
但是要想得面包的心事,终于胜不过害臊的心事,身子已蹲下去,眼睛还不住向四周观望。
恰是有位看座的,口里嚷了起来道:“道口上站不住人,诸位让开点。”
他的手,离着那面包,还有二三尺路,但是要缩回来,人家也会知道的。
于是生了个急智,只当要整理袜子,用手摸了几下。
好在看座儿的并不注意,然后才抬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依然挤到听蹭戏的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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