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到底谁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杨庭萱不知道,或者根本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哥舒柔大力拍了拍他后背:“总会有拨云见日那一天的,再说那严梁辅都一把年纪了,咱们还这么年轻,就是耗也能耗死他了是吧。”
杨庭萱被她拍得低咳两声,无奈道:“希望如此吧。”
谢卿见厉渊今晚郁郁寡欢,不得展颜,知道他是受了姜晓的刺激,便有意要逗他开心。
他蹭到厉渊身旁,挨着对方道:“姐夫,我给你唱个小曲吧?十八摸要不要听?”
他刚要开嗓,厉渊将酒壶塞到了他嘴边:“不许唱。”
谢卿捧着酒壶,舔了舔唇边的酒液。
不要听算了……
他仰起脖子,未碰到壶口,将酒壶里的酒倒入口中,大口吞咽起来。
灌了几大口,他放下酒壶,打了个嗝,面颊都显出微红。
“姐夫,我也做过坏事。”
谢卿靠在厉渊肩上,神色有些迷茫道。
“当初被人伢子带走后,他们将我关进一个大笼子里,那里面还有和我一样的几个孩子。
人伢子一天给一次水,两天给一顿饭,整天饿我们的肚子,这样我们就没力气逃跑了。”
“饭”
也不过是烂菜叶子和面粉和成的窝窝,一大盆端到笼子外,一人抓一手,抓的晚了便要再饿两天肚子。
第一次没抢到食物时,谢卿觉得这没什么,他能熬过去,可到了第二次,他认输了,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那天我又没抢到窝窝,可我真的好饿啊,饿的两眼发黑,连自己都想吃。”
矜持和自尊在饥饿面前不堪一击,“然后我就抢了别人的窝窝。”
谢卿还记得被他抢了窝窝的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算对方很快回过神,扑过来要抢回自己的东西,那点窝窝却早就被谢卿囫囵吞下肚了。
对方掰开他的手,甚至掰开他的嘴查看,在确认一点屑屑都没留下后,瘫在谢卿身边奔溃地大哭起来。
“你看,有时候为了活命,人总是要做些坏事的。”
谢卿故意没说,那之后又到人伢子分饭时,他利用自己矫健的身手一次抢了两个窝窝,一个自己吃,一个还给了那个男孩。
“我做的恶事,可要比抢两个窝窝来得坏多了。”
厉渊听出谢卿是想安慰他,却不怎么领情,“你不知道我的刀下曾死过多少人。”
他拿回自己的酒壶,喝光了最后几口酒。
“你也不知道我的床上曾睡过多少男人。”
谢卿忽地直起身,整个人都要趴到厉渊身上,他食指点着对方的唇道:“这有什么好比较的?我睡那些男人不是因为我喜欢睡,你做那些坏事也不是因为你喜欢做,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许是今天发生的事让厉渊觉得有愧于谢卿,便格外纵容他,任他腻在身上也没将他赶跑。
又或许是厉渊今晚喝的实在有些多了,突然拿捏不好和谢卿的距离了,这才叫对方过了界。
谢卿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砸吧着嘴昏昏欲睡。
“我过去也不信神佛,直到你姐姐出事……”
厉渊靠在门框上,闭上眼睛,“我总觉得,是我作恶太多,才会报应到她身上。”
谢卿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只能迷迷糊糊凭本能回他:“别瞎说……没这回事……”
要怪就怪那些穷凶极恶的匪盗,怪这不长眼的贼老天,和厉渊又有什么关系呢?
哥舒柔抱着长刀靠在神像下睡觉,半夜突然被蚊子吵醒,她睁开眼皱眉驱赶蚊虫,一眼看到厉渊与谢卿紧挨着睡在门口的位置。
那个姿势,甚至可以说是厉渊将谢卿抱在了怀里。
哥舒柔下意识就想叫杨庭萱看,一回头,发现对方正枕在自己肩头,睡得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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