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沉默了下,站起来与他对视,声音冷静而平稳,
“那一年,北京的街头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个孩子被锁在失火的车子里。
大火在那里熊熊燃烧,孩子拍打着车窗,拼命地嘶喊,希望路人有人来帮她,哪怕只是砸个窗户也好。
可是没有,人们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观望。
因为他们认为起火的车子温度太高了,车门被锁得太紧了,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然后,孩子被活活得烧焦了。”
她稍有停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在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是围观者,我一定会冲上去,一定会做这样那样的事。
可是现在,面临这类似的情景,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就是那些无情的围观者,而这个认知让我很有惭愧感。”
虽然她说的话,他不能全部理解,可是在她眼中,他清楚地看到一种坚定和果断。
这神情出现在一个14岁的小姑娘眼中,令人震撼。
“可是,你帮不了她。”
他艰难地开口,竟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无法直视她的眼。
“没试过怎么知道?”
海因里希怔了半晌,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按住她的手。
林微微追了出去,事实上,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甚至在奔跑的时候小腿还在颤抖。
她这个人或许百无用处,但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一旦认定要做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所有先天性的残疾智障都要被驱逐,医院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父母子女被迫分离,兄弟姐妹抱头痛哭流涕,情景悲烈。
人世间有什么可以悲过于生离死别?丫的到底是谁给了希特勒这混球剥夺残疾人生命和自由的权利?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无论是党卫军还是冲锋队,或是警察队,都没有人收手,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本职工作。
林微微不禁怀疑,难道这些纳粹分子的心真的都是铁做的,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在走道里看见了被拦腰夹在胳膊下的艾玛。
她蹬着脚,哭得几乎要休克过去,而费格莱茵却面不改色地在和另一个人交谈。
看见微微,艾玛再度尖声叫了起来,向她舞动着手足。
小呆,表怕,姐这就来救你!
林微微深吸了几口气,快步走过去,沉着地说道,“对不起,长官,这个女孩您不能带走。”
谈话被打断,费格莱茵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低头一看,是林微微这个身高还不及他下巴的小姑娘,脸上更是不以为然。
见对方有意忽视自己,林微微心中有些不爽,于是扯着嗓子,大声而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长官,您不能把她带走!”
交谈停止了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她脸上,但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光气势就相差了十万八千。
所谓输势不输人,输人不输阵。
她忙从旁边搬过铁桶,一步跨上去,让自己和对方平视。
“为什么?”
费格莱茵挑挑眉峰,上下打量她,问,“你是谁?她的亲戚?”
“不是。”
闻言,他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讥讽的神态说道,“既然不是亲戚,那与你何干?”
“我……”
被他一句话堵得气结,情急之下,她索性豁出去了,反驳道,“就算是办公,你们也应该按照规章流程来处理。
她不满16岁,尚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签字。
况且,是否智障残疾,更需要通过卫生部门的盖章和鉴定。
什么手续都没有办理,你们这样抢人,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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