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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应了一声,只将花灯挂到一处架子上。
自去外间吩咐人送茶水来。
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和以前一样是不许鸳鸯进屋里伺候的。
却不料今日一谈却是许久,鸳鸯在外间等着,已是困意满满。
待到四更之时,鸳鸯已是撑不住,小手握成拳头托着额头便阖了眼睛。
房内,雨化田和马进良虽是一夜未眠,可神色却是极好的。
两人议完事情,天色已近月白。
一前一后出了门来,见鸳鸯已是伏在桌上睡了,马进良赶紧别开目光,对雨化田行礼道:“督主,属下先行告退。”
雨化田点点头,待马进良走了,他才慢慢走近鸳鸯。
巧是架子上挂的那盏花灯刚刚燃尽,烛芯上的火苗子一熄,一缕白烟便袅袅飘出,花灯上那一句“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却是笔墨如新。
雨化田的目光从花灯一直落到鸳鸯身上,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鸳鸯的脸蛋,看她因他冰冷的手指而微微发颤,他便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随后,他将披风拿来,将鸳鸯的身子一裹,抱着她去了主屋。
不说鸳鸯对于圣旨赐婚一事觉得如在梦中,十分不真切。
便是皇帝朱见深在第二日想起来自己尚且不知道那被赐给雨化田的女人的身份,当即着人去查了,一查却是雨化田跟前的大丫鬟,朱见深也觉得自己当时是酒喝多了,喝迷糊了。
虽说雨化田是个太监,但他好歹也是西厂厂督,是为他天家办事的,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女人也实在说不过去。
只是这皇帝开口,金玉良言,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好在厂督府里还传来消息,这雨化田对大丫鬟金鸳鸯是十分宠爱的,朱见深便想,既然他自己欢喜,那配不上便配不上罢,何况,他这是太监娶老婆,又不是正常男人娶老婆。
说实在的,要不是雨化田是为他天家办事的,就他一个太监,娶个丫鬟那是门当户对。
朱见深这么想着,打了个哈欠便敲定了此事。
当日令总管太监带着圣旨去厂督府颁布了,内容无不就是鸳鸯贤淑贞静,特赐婚她与雨化田二人之类。
鸳鸯接到圣旨的时候,便是之前心里有了打算,可此刻也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圣旨是当着厂督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的面颁发的。
不论是认识或不认识鸳鸯的,心底都对鸳鸯十分同情。
只是因雨化田在场,所有人都只是将这心思埋在肚子里,没人敢说出来的。
总管太监颁完圣旨,还奴颜婢膝地恭贺了雨化田一番,不过雨化田态度傲慢,瞥了他一眼,道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谢。
总管太监听了,呵呵笑着,连说不敢。
虽说圣旨一下,鸳鸯的身份便不同了,可是,在雨化田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总管太监一走,雨化田让鸳鸯把圣旨拿去屋里的格子一放便了事了,鸳鸯还得继续伺候雨化田。
鸳鸯见里头已有好几道圣旨,她对里屋的物什放何处最是清楚不过,因此也知道,这放圣旨的格子下面一层便是放伤药的——谁家接了圣旨不是当宝贝一样地供着?也就雨化田这样了。
鸳鸯见雨化田似乎没接到圣旨一样,这导致了她也觉得皇帝赐婚这种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她的许多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比如——她要如何对金老爹他们开口。
再比如——她如今是奴籍,这样的身份嫁给雨化田岂不辱没了雨化田?雨化田是不是要把她的卖身契先还给她?想到这里,鸳鸯也想到了那道尽说了一堆空话的圣旨,皇帝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吧?而雨化田好歹是西厂厂督,她这样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还是说,在皇帝的眼底,雨化田也只配她这么一个丫鬟?
她猛地一怔,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立即摇摇头,只顾盯着手中的砚台看。
雨化田头也不抬,道:“稀了。”
鸳鸯便赶紧加快研磨的速度。
等雨化田写完了一份折子,他便抬头看着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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