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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闻在旁看着谢俊成喝完了药,就要端起碗离开,忽而被人握住了手腕。
是谢俊成。
大概是越老心肠越软,谢俊成近来总是会想起那些旧事,思绪万千,一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着李清闻的手腕问了一句傻话:“卿卿,你现在还爱我吗?”
谢俊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李清闻了。
李清闻小名青青,洞房花烛时,他一笔一划的在她手上写着“卿”
字,口上道“他们叫你青青,我叫你卿卿”
,明明是一样的发音,听上去也是一样的,可是经了谢俊成自己的口,便又显得温柔缱眷。
可是如今入了耳,李清闻却全然没了旧日里那种既甜蜜又欢喜的感觉。
她很是平静的低下头,淡淡笑了一声:“老夫老妻,孙子孙女都要满地跑了,哪里还要说这些情啊爱啊?”
谢俊成明知自己说的是傻话,问出口时还是存了几分期盼,只是听到李清闻的回答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再无旁的话。
其实,他病了这几日,心里也明白的很。
倘若是真正恩爱的夫妻,似黄氏大概会一边掉眼泪一边给李百户灌药;似李清漪便会直接端着药喂到皇帝嘴里,一口口的喂着,说不得最后还会有个吻;似李清容则会准备一大碟的蜜饯,一口药一口蜜饯,能把申时行整个人泡到蜜水里……
而到了谢俊成和李清闻这里,不过是应付似的端了药来,你看我喝。
他们终究如谢俊成所期盼的那样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俗世夫妻,可谢俊成这一刻却只觉得怅然无比,又酸又苦。
就好像霜雪一般的月光照在枯藤老树上,孤单单、冷冰冰,竟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当初是李清闻求而不得,可如今却是他求而不得。
世事多变,大概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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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闻从书房里端了药碗走出来,想起谢俊成那句话还有那张充满了怅然和苦涩的脸,不由的抿了抿唇。
她走在银杏树下,看着那一片洒落的绿荫和落叶,忽而想起第一次见着谢俊成,那时候的他便是站在树下。
那样英俊、那样挺拔的少年郎,一身青衫单薄,就像是枝头刚刚冒出绿芽的枝叶,鲜妍欲滴,令人欢喜。
她本以为,那是自己的良人。
为他学习管家,为他绣嫁衣,为他含羞出嫁。
她本以为,这会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她本以为,她会永远爱着自己的夫君。
然而,时间如流水,匆匆而去,到底还是将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李清闻想:她至少是爱过的。
哪怕是哭着抱住谢俊成,和他说“你这样的人,我喜欢不起,更爱不起”
的时候,她也是爱着的。
只是,时间越久她便越是明白她爱着的这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越是明白,她对这个人便越发爱不起来……
然后,爱着就变成了爱过。
她和谢俊成这一生,到了最后,终究是要儿女成群,白首到老的,说不得旁人也要赞一声“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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