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去吻裕王,乌檀似的发也跟着滑落下来,柔声应了一句:“我也是。”
第61章景王之死(一)
四月里,江南倭寇又生动乱,皇帝哪怕在西苑修炼也免不了生一场大气,把内阁的人提溜上来轮着来骂一顿。
等出了气,回去修炼的时候仍旧免不了蹙眉一叹,对左右诉苦:“这些杂事日日不休,就是连修炼都不得清闲……”
说到这,他侧头去看了看边上伺候的蓝道行,问道,“朕一心礼敬五帝,为何仍旧天灾人祸不断?”
蓝道行袖口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食指和中指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他抿抿唇,显是下了一个大决心,郑重拂开道袍一角,径直跪了下来,轻之又轻的劝诫道:“陛下,国本未定,天下不安。”
国本,指的自然是太子。
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话题,除却陶国师当初那句“二龙不相见”
之外,他现今对两个儿子都不大满意,也不想立太子。
更何况,蓝道行还是裕王举荐上来的。
皇帝一贯多疑,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似是打量着蓝道行的神色,语气不轻不重、不辨喜怒:“那依你之意,何人可为储?”
“此乃国之重事,自当交由陛下圣裁。”
蓝道行身穿蓝色道袍,清瘦出奇,更见仙风道骨。
他对着皇帝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义正言辞,“臣不过方外之人,不敢多言。”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长须,微微一笑,可眼中却殊无笑意唯有一片冰冷的猜忌:“不敢多言?这几年,可没几个人敢在朕面前说这个。”
蓝道行的额头抵在地上的地毯上,他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才断然应声道:“臣不敢欺瞒陛下。
三日之内,上天必有警示。”
听到这话,皇帝的态度才稍稍得缓和了一点——他还记得蓝道行当初预言了地动之事。
他眯了眯眼,冷声道:“难不成,又要来一场地动?”
蓝道行仍旧叩首不起,委拒了皇帝的问题,只是道:“此乃天意,臣不敢妄言。”
一时之间,殿内诸人噤声,只能听到呼吸之声。
皇帝忽然大笑出声,用手中的拂尘敲了敲蓝道行的脊背,就像是敲打着自家不听话的狗,又似是打趣调侃:“行了行了,国事不敢多言,天意不敢妄言……你还能说什么啊?一张嘴还有什么用?”
蓝道行心中悄悄松了口气,静声道:“臣一片忠心,还望陛下明鉴。”
“唔,”
皇帝沉吟了一下,并无什么回答,只是摆摆手道:“今天就先到这,你回去吧。”
蓝道行一席话虽然说得好听,可这话题到底不是皇帝喜欢的,皇帝一听,心里便觉得不大高兴。
他挥手让人下去后又招了黄锦上前来:“你去,把陶国师也给朕请来。”
皇帝朝中用人讲究个制衡,手下养道士自然也讲究个制衡——蓝道行和陶国师一个是野道士出身,一个是正经龙虎山出身,行事做派上大有不同,自然也是彼此看不惯,正可以互相比较一二。
陶国师这些日子过得颇是不安:那日刚刚说了裕王之女克亲,没想到对方早早夭折,倒显得他当初推断有误。
故而,今日得了皇帝召见,陶国师也不敢摆架子,匆匆整理了衣冠,立刻随着黄锦往西苑去。
皇帝仍旧坐在玉熙宫的谨身精舍中修炼,见了人只一笑:“好些日子不见国师了。”
陶国师连忙恭敬行礼:“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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