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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混账,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儿子,是诣航和星意的父亲。
我怕他在瓦子湾误中了炮火,当下赶回了颍城。
他走前告诉了我他的联络地址,我找到他的亲信,请亲信想办法转告他务必尽快通过瓦子湾……或者停留在原地勿动。”
叶楷正看着老人的背影,心头一阵冰凉,却又莫名地被炙烤:“您难道不知道佐藤元与日矢上的关系?仅凭这两句话,就足以让日本人推断出我方的计划。”
老爷子伸手抹了抹眼睛,转过身,直视叶楷正,身体微微颤抖:“当年我在鱼梁书屋,告诉每一个入学的孩子,读书救国,国家之兴亡务须记在心间。
到头来,自己却铸成大错。”
“我的孙子是好样的。
可我害了他……”
老爷子蓦然间仰头,老泪纵横,“青羽,此事全然是我的责任。”
叶楷正看着老人,错失的良机,数千人伤亡,被毁的基站……这一切后果沉沉压在他的肩上,他愤怒,却也无措,房间里只有挂钟单调的声音,提示着他时间的流逝,可他依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请你……尽力救治诣航。”
老人沉默良久,说,“不要牵连到星意。”
叶楷正沉默许久,允诺说:“爷爷,星意是我的妻子。
我向您和大哥都保证过,会照顾好她。”
老爷子哈哈笑了笑,眼泪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下来:“如果可以的话……”
他蓦然收了声,又摇摇头说,“算了,没什么。”
叶楷正闭了闭眼睛,从腰间解下了佩枪。
美式勃朗宁手枪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有再看老爷子,转身出门。
星意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焦灼地盯着自己。
他怔了怔,又往前踏出半步。
身后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是身体坠地的沉闷声响。
时空仿佛都停滞下来,叶楷正看到星意惊愕的表情,她本就靠着二楼的扶栏,身体微微一软,几乎要滚落下扶梯。
他想要走上两步去扶住她,可她半跪在楼梯上,已经挣扎着起来了,用她最大的力气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进书房。
老爷子太阳穴上汩汩流着血,瘫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冒着青烟的手枪。
警卫和佣人都惊慌失措地想要拥上二楼查看,叶楷正伸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慢慢走回书房门口。
星意一步又一步,走得艰难而缓慢,最后脚下踩到了爷爷身体里流出来的血,终于像受了惊吓一样停住了,尖叫起来:“爷爷!”
她仿佛醒过来了,跪在血泊中,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和脉搏,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身后有人伸出了手,想要替老爷子闭上尚睁着的眼睛,却被她疯狂地推开了,她转过身,看着慢慢靠近的叶楷正。
她认得爷爷手里的那把枪——那是叶楷正的佩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爷爷为什么要自尽?……
所有的疑惑蓦然间涌上来,视线忽而模糊,又忽而清晰,星意忽然觉得像是有人在自己胸口剜了一刀,一口气透不过来,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
护士的脸慢慢俯下来,带着笑意说:“夫人,醒了吗?”
她慢慢支撑起身子:“这是哪里?”
护士一边给她量体温,一边说了医院的名字:“督军说等你醒来就告诉你,廖诣航先生的手术十分成功。”
她的头又一阵一阵地疼痛起来,一幕又一幕画面在脑海里闪回,满地鲜血,那把勃朗宁手枪……她下意识地坐起来,茫然四顾:“爷爷呢……他还在地上躺着呢。”
护士连忙去扶她:“你身体太虚弱了,还不能起床。”
可她竟然拦不住这个病人,病人下了床,赤着脚就往门口走:“我要回家。”
病房的门被拉开了,年轻军人大步走进来,打横把她抱起来,放回了病床上,又侧头对护士说:“先出去吧,我来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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