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绘溪在桌前坐下,无意识的翻开了那本黑色的笔记,又翻到了最后几页,恍然间觉得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的记载。
那个梦周而复始的出现在独属于自己的夜晚。
这样的频繁,说明她和裴越泽之间的心理裂痕在加剧,而她无意识中的补偿心理也在增强。
她一手撑着额角,茫然的合上了笔记本,最后将它仔细的放在了箱子底部,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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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夏绘溪洗完脸,发现伤口恢复得很好,亦结了浅浅一道痂,顶着这样的伤疤出门,总也比一道创口贴低调得多。
从世界各地赶来的心理学者、心理医生或者只是心理的爱好者,纷纷攘攘的挤满了这样大的一个报告厅,私下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各式语言,仿佛是春季的百花灿烂而缤纷,有种叫人猝不及防的繁盛。
彭教授坐在前排,丢下两个徒弟坐在后面。
夏绘溪开始找录音笔,翻了半天,摁下按钮,却发现指示灯亮了亮,无法开启,只能垂头丧气的咕哝了一句:“没电了”
。
她郁闷的摇了摇,好像这是一支试管一样,最后懊丧的扔回包里:“明明充好电的。”
苏如昊看他一眼,安慰她:“认真听也是一样的。”
话音未落,侧门口有几个工作人员扶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不快,却很沉稳,满头银发闪耀,仿佛是有智慧沉淀下来。
夏绘溪半站起来,想要看清楚老人的模样——随即发现所有的人都抱着一样的想法,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而她的身高,相比起那些高大的西方人,实在只能从人群的缝隙间才能窥视到晃动的人影。
Jung教授坐下,会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人便挥了挥手,只是低下头翻开了笔记。
掌声随即慢慢的停下来了。
协会的轮值主席走到麦克风前,简单的说了几句欢迎的话,旋即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已经准备好的老人。
他是用英语发言的,还带了些口音,讲得也有些慢,但是逻辑条理十分的清晰。
今天他演讲的主题是关于心理治疗的原则和心理医生该具有的态度。
其实这个话题并不算涉及心理学本体,但因为Jung教授本身也是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医生,对于医生所该具有的素质和态度,亦有了十分特别的看法。
“医生不应该欺骗人、不应该用人们的错误信念去欺骗他们。
举例来说,在特定的情况下,你可以通过灌输给病人不正确的信念而让他活下去。
可事实上,也许那个人遭到毁灭比靠错误手段得救要好一些。”
这句话他说得又轻又慢,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鸦雀无声。
绝大多数人以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老人,大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夏绘溪也将笔放下,心头盘旋而起了极大的疑问——难道医生不该以救人为天职的么?还是说自己没有正确的理解老教授的意思?
接下来,他的发言表明自己并不是在信口开河,相反,却带了微微的喟叹:
“或许我的经验比你们稍微丰富一些。
所以归结起来,我能说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不是病人的上帝,无法替他们选择命运。”
夏绘溪靠回了椅背,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混乱,仿佛有人掀起了漫天的迷雾,她在跌跌撞撞的行走,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这个观点在Jung教授以往的著作中从未表达过,而在夏绘溪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位热心却又冷静的学者和临床医生,丝毫不像此刻他的言语一般冷酷。
当场有人站起来提问:“如果这样做,难道您的道德上会不会自我谴责么?”
老人想了想,目光透过了镜片,安静的望着坐着的那么多人:“对于那些人的遭遇,我同情,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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