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赶紧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她身后。
已是傍晚时分,屋里有些暗,玉珠没有点灯,只把窗户打开,透进些落日前的余光。
她动作很慢,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李庚也不敢说话,端端正正地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瞧着她。
“你几岁了?”
玉珠忽然问道。
李庚把胸一挺,“我都十七了。”
“十七了,”
玉珠忽然笑了一声,望着窗外,淡淡道:“我和阿铮的母亲十几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四岁,阿铮三岁。
父亲开了个私塾教村里的孩子念书,根本没有时间照顾我们。
我五岁的时候就站在小板凳上炒菜做饭,帮着家里养鸡种菜,十一岁起开始给村里的乡邻们看病挣钱,十四岁父亲过世,我和阿览只身来到京城,他赴考,我治病,到如今已半年多,总算开了间铺子聊以为生。”
她说话语速极慢,声音幽幽的,好像在说旁人的事,可是听得却让人心酸。
李庚张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
玉珠终于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不一样。
你如今年岁小,不懂这些。
好的,那我告诉你。
你是侯府的少爷,是将来的国之栋梁,而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将来要走的路。
李少爷你把我和阿铮当朋友,我们很感激,可是,就此而已。”
“可是我……我不管这些,我……我喜欢——”
“快别说了,”
玉珠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眼中一片清澄,“李少爷可曾想过,这一句话将我置于何地。
我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却也知羞耻懂规矩,如今身在孝期,你闹出这么一出,不说贵府上长辈,便是我这医馆的四邻听到了,我还有何脸面见人。”
李庚顿时满脸羞愧,嘴唇微动,好半天才歉声道:“对不住,我实在鲁莽。
我就是性子急,看到……看到那个小白脸,他……”
他忽然想到什么,话音一转,不服气道:“那个小白脸什么能来,偏我不能来?”
玉珠一时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敢情她说了半天,面前这位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
认命地咬咬牙,玉珠叹了口气,道:“郑公子博学多才,阿铮素来仰慕,故常请教之,二人有师徒之谊。
他来我们医馆小坐,有何不妥?倒是你,才到医馆,未开一言便动手打人,却是好没道理。
这样的贵客,我们却是不敢接待。”
李庚将信将疑,似觉不妥,但又想不出什么话可反驳,只得赔笑道:“方才确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不打他就是。
我与阿铮有同学之谊,即便比不上他们师徒,却也差不离,哪里称得上什么贵客。”
他这话说得简直牛头不对马嘴,玉珠话里明摆着的意思就是请他日后少来医馆,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贵客不贵客了。
玉珠实在不明白,这孩子瞧着脑袋挺清楚的,怎么就是不听不懂她的意思呢。
从书房里出来,李庚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玉珠却脸色沉重,一副受过打击的沮丧表情。
秦铮还以为李庚怎么惹恼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玉珠坐到一旁,小心地倒茶伺候。
因今日得罪了玉珠,李庚不敢在医馆久留,难得地主动告辞,只是临走时不时地拿眼刀子瞟郑览,誓有他再不告辞就要动手的意思。
郑览虽不惧他,却不愿在玉珠这里再生事端,遂也笑笑着向姐弟俩道了别。
临走时,不经意地看了玉珠一眼,目光只一瞬,又迅速地转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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