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亭虽然听孙敬寒描述过,还是有些意外,接过名片笑了笑:“你好。”
“你好。”
陈相庭端详他的脸,转开目光看了看四周,“在酒店开房聊天,你们确实谨慎。”
“再谨慎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陈相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并不计较,递给他一张照片:“你真的很像她。”
这张照片比之前信中的扫描件更加清晰:一身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长城上展开双臂,长发和裙摆随风飘动,像很多那个年代的照片一样,右下角写着“一九八六年五月丁墨香”
的字样,女人的面孔与陈墨亭有七八分相似。
陈墨亭把照片还回去,陈相庭又推了回来:“我不需要,你留着吧。”
他开始平铺直叙自己的故事:跟年长的女人坠入爱河,大学一年级的夏天两人发生关系,不久就因为年龄和异地的原因而分手。
又过了几个月,丁墨香突然出现,寄放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相庭一边跟家人争执不休一边养育孩子,最终迫于压力将其抛弃在福利院门口。
他的叙述中并没有夹杂太多情感,没有眷恋没有怨恨,只有很少一点忏悔。
陈墨亭忍住呵欠,垂眼看着桌上的照片,以免睡着。
“其实你不可能是我的,如果真要做亲子鉴定肯定会露馅。”
陈相庭笑了笑,“但你是我第一个女人的儿子,是我亲手抛弃的生命,我还是希望能亲口告诉你实情,由你来判断真假对错。”
他说完这句,长叹一声:“希望你没吃太多苦。”
“我过得挺好。”
其实陈墨亭十二岁才遇见陈树微,在那之前的生活根本算不上好,而现在也不过是披了层光彩照人的皮,如履薄冰摇摇欲坠,但这些没必要让一个陌生人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陈相庭站起身,“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丁墨香不知情,所以你可以放心,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陈墨亭跟着站起来:“谢谢你当年的照顾。”
“很久以前了。”
陈相庭说,“就这样吧,后会无期。”
孙敬寒目瞪口呆地听陈墨亭复述这次会面,在刺耳的鸣笛声中反应过来交通灯已经转绿,急忙加档开车。
“再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右转。”
陈墨亭早餐没怎么吃,现在饿坏了,结束跟陈相庭的会面立刻驱使孙敬寒开车去一家小饭馆,说这家店肘子天下第一,烧烤也是一绝,冬天配烧酒夏天配青啤,吃一顿才知道“逍遥”
两个字怎么写,才知道为什么青岛的崂山道士能得道升仙。
饭馆的店面很小,地处偏僻却生意兴隆。
两人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乱哄哄的大厅,居然没被认出来。
也难怪,陈墨亭穿着皱皱巴巴的长袖格子衬衫配长裤衩人字拖,加上日夜颠倒熬出来的一双黑眼圈,根本没有明星的样子。
旁边还坐着个上班族打扮一脸颓丧的孙敬寒,像是刚把弟弟从局子里保出来的兄长。
“怎么了孙哥?吃啊。”
“嗯。”
想到自己险些为这事上了秦浩的床,孙敬寒就懊恼得想用头撞桌子,强打精神倒了杯青啤,“难得回趟青岛,多留几天跟你爸待会儿吧,反正暂时没什么工作安排。”
“我爸有家室,不方便。”
孙敬寒微愣,提起酒堵自己的嘴。
陈树微三十多岁,肯定已经成家,也说过陈墨亭当演员是为了逃离家庭。
养父结婚对陈墨亭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孙敬寒简直没法想象,他却在刚才揭了陈墨亭的伤疤。
陈墨亭看着他连喝两杯,托着下巴笑道:“孙敬寒,之前我说喜欢你,你就打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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