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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朽的父亲是艺术学院出生,祖辈做古董生意起家,毕业后没能成为画家艺术家,继承了家里一间艺廊,专心干起了艺术品投资的生意。
不过偶尔他也会手痒,想在画布上涂上几笔,这画室便是这么来的。
画室墙上挂着的画作有些是庄父闲暇时临摹的名家名作,有些则是他自己的挚爱珍藏,庄朽还记得,父亲在世时最爱在这间画室待着,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
庄朽偶尔去给他送一杯酒,换一张唱片,他见过他父亲望画兴叹,感慨世事无常,某某画家英年早逝,实乃全人类的损失云云,讲到痛处甚至还要掉下两滴热泪,他也见过他父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站在某副画下搓着手掌,连声称赞,兴奋得眼眶发红,整个人容光焕发。
也难怪他后来和邵榕的母亲恋爱,无论生意做得多大,他骨子里还是个浪漫得没有分寸的人,和个年轻漂亮,来他艺廊打工的艺校学生出轨,一点都不叫人意外。
庄朽仔细想了想,他父亲名义上的三个孩子唯有一个确实地遗传到了他的这股浪漫。
而他自己,更像他母亲,经常认真得过头,还有些一根筋。
庄梦蝶就更不像了,她出落地和他父亲,他母亲好似没有一点关系。
庄朽平时在家处理事务一般都待在自己在二楼的书房,可他摔断腿后,行动不方便,便买了书桌和电脑搬进了画室,平常都在这里消磨时间。
他没有将画室改造成书房的意图,布置上未做任何改变,满墙壁的画还在,柜子里的画材也都还在,正对着一扇小窗的位置摆放着个木头画架,那架子上还有副未完成的画作,铅笔的草稿已经打完,颜色却只上了一小片,墨绿色的一团凝固在画布左下角,好似污垢。
庄朽瞥了眼这块画布,他起身从书桌边走开,把椅子拖到窗边,打开窗户,坐下吹风。
画室里的一些真迹画作需要悉心保护,阳光和风是忌讳,屋里这扇窗还是庄父过世后庄朽自作主张开的,他父亲死后喜欢滞留在画室里的人变成了邵榕。
他怕他闷,开了扇窗给他看外面,他喜欢趴在窗边等庄朽回家,隔着玻璃冲他使劲挥手。
庄朽无声地看着窗外,视线不远也不近,看得近抑或望得远,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同。
他并不在乎。
十点半时,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开进了庄朽的视野,他抓着拐杖站起来,一脚重,一脚轻地往外走。
经过偏厅时,门铃响了,可他一点都不着急,还是按着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着。
门外的人按了两次门铃后就停下了,大屋中只剩下庄朽的拐杖拄地的声音,那声音很闷,很有节奏感,好似永远不会停下,听久了没法辨别哪个是本源哪个是在屋里引起的回声。
庄朽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他一开门,看到站在屋檐下的漂亮女子,便问了句:“你一个人?”
女子愣了愣,不解地问道:“还应该有谁?”
庄朽笑了,引她进屋,说道:“青年投资人情系庄梦蝶的新闻难道是假的?”
庄梦蝶走在庄朽身后,道:“才多久前的新闻,也还没到带他见家长的地步。”
“就算要带他见家长也不该带回这里,这里可没有你的家长。”
庄朽走了几步后叹了声气,笑着回头看庄梦蝶,指着偏厅一角说,“走累了,就在这里坐坐吧。”
庄梦蝶过去扶了他一把,脸上是恬淡的微笑:“随你高兴吧,反正我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庄朽奉上个和她如出一辙的笑,说道:“哪里的话,客人可不分紧要不紧要的,都该去客厅接待,说到底你也不是客人,该把那句话里的‘客’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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