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家里带来的。”
柳卅说。
容匪头一低,咬住了香烟,柳卅替他擦亮火柴,护住火苗,给他点烟。
火光将柳卅的手指烧得泛起通透的艳红色,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那么少,又那么明确。
他在忧虑接风宴的事,但眼底又藏着点欢欣。
容匪把他拉过去,偏过头给了他一个最不易察觉的吻。
柳卅留恋地微微张着嘴,似是在等待更多,可碍于绿灯亮起,他只好先和容匪分开了,继续开车。
赴咖喱的接风宴前,容匪去西装店置办了身新装,还给柳卅也挑了套。
他实在受不了他身上那件土得掉渣的花衬衣。
柳卅穿上挺阔的西服后,他那头长到肩膀的头发就显得不怎么搭调了,西服店里可不包办打理发型的业务,眼下要找个理发店也浪费时间,容匪就问裁缝要了根黑色的皮筋,在他脑后给他扎了个小辫,乍看上去颇为随意,反倒和那套灰西装特别合衬。
容匪这三年来头发连一寸都没长过,在穿衣镜前用手打理了番就和柳卅走了出去。
接风宴定在晚上六点零六分开席,取的是六六大顺的好兆头。
宴席依旧摆在百味酒楼,容匪和柳卅到的时候五点才过了半,容匪下了车,站在百味酒楼门前仰头数了数,三年过去,百味酒楼已经加盖到了九层,那悬挂在第九层屋檐下的酒楼匾额上装饰着九条金龙,在黄昏下熠熠生辉,好不夺目。
容匪吹了声呼哨,问起柳卅:“这云城四大帮,总不会只剩下青帮了吧?”
柳卅道:“朱爷这几年生意做得比较好。”
这话说的圆滑,不怎么像他了,活像个场面人。
容匪瞧瞧他,柳卅又道:“朱爷眼光好,找对了时机开工厂,做的东西多,声势比别人都大。”
容匪拍了下他的衣领,满意地看着他这身时髦又得体的打扮,说道:“我随便问问,你也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不用什么都和我说,我也没兴趣。”
柳卅不怎么自在地望向了别处,同周围来往的人无声地打起了招呼。
容匪跟着看了圈,和柳卅点头致意的人里面不少都是从前就在青帮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人物,如今见到了柳卅也都是笑脸相迎,甚至主动上来和他握手寒暄。
容匪默默走在柳卅身后,跟着他进了酒楼。
宴席还未开始,众人大多都围在麻将桌和赌桌前消磨时间。
容匪对这些没兴趣,柳卅也不是好赌的人,只是甫一露脸就被拉到了牌九桌上,被几个上了年纪的叔伯围在中间要他给他们点烟,说是借借他近来的好运、仙气。
容匪自己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宴席主桌摆在一盏水晶吊灯下,圆桌中心放了张座位名册,按序排开,柳卅和雷符分别位列朱英雄左右两侧,两人在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容匪来回扫了周遭几眼,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在场的人他看着都眼生,人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干净,他没兴趣去结交,也没兴趣凑在人堆里听故事,这三年,把他的骨头都睡懒了。
如此闲坐了片刻,外头终于进来了个容匪见过的人了——咖喱被四个马仔模样的人簇拥着进来了。
他是这场宴席的主角,免不了被人拦着叙旧恭迎,咖喱满面笑容,都一一应承下来,可那双眼睛不看人时就又立即阴沉了下来。
尤其在遇到柳卅时,他笑得最开心,还同他来了个热烈拥抱,拥抱结束,他阴沉得也更厉害。
容匪看着他二人,视线不经意和咖喱碰到,咖喱愣了瞬,似是在回忆他是哪号人物,一边想着一边信步朝他走来。
到了容匪跟前,咖喱驱走了那四个跟班,一屁股在容匪身边坐下,喝了两大口热茶,“哈”
地一声放下茶杯,一抹油头,翘起二郎腿,睨着容匪道:“容先生大驾光临,我这接风宴都蓬荜生辉啊,听说你这三年去了英国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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