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风时,铠甲和柳卅又遇到,铠甲过来找柳卅搭讪,塞给柳卅一颗水蜜桃,说是小巢从所长办公室顺来的,托他转交给柳卅。
柳卅坐在长板凳上背对着警卫啃桃子,铠甲问起他最近住得怎么样,柳卅舔着掌心里的水蜜桃汁,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铠甲笑了声,精明的眼睛瞄过柳卅:“你们房是不是空了两个位置出来?”
“怎么了?”
“有人要回来补这个位了。”
“回来?”
柳卅不吃桃子了,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墙壁。
灰色的墙上挂着银黑色的电网,电网刺入一团白得好似棉花糖的云朵里。
“那个三哥你知道吧?听说他没动过你,你们……”
铠甲比了个干架的动作,柳卅专心吃桃子,道:“没,就看了他一会儿,怂。”
铠甲摸着大腿笑,又道:“对对,是怂,不过他跟的那个大哥,人称火焰,在外头不跟任何字头,进来之后靠着能打,还有些人脉成了看守所一霸,床位都得睡两个,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案子一直拖着,前阵子出去割了个盲肠,据说明天出院回来。”
柳卅咬了口桃,含在嘴里细细嚼着,铠甲道:“总之要小心这个火焰哥,万一他收了钱,替人办事……”
柳卅没答应,铠甲转头看他,想再关照两句,发现柳卅正盯着篮球场边的一群年轻人。
铠甲跟着看了看,认出其中一个带头的年轻人,对柳卅道:“哦细蛇啊,几个小年轻,欺软怕硬,就喜欢在新人面前逞威风。”
柳卅拿着那半颗水蜜桃,不吃了,用手背搓搓鼻子,问铠甲:“被围在中间的那个是谁?”
铠甲仔细辨认,想了许久才说:“好像叫陆冰吧。”
陆冰手脚细长,人还很瘦,看守所那件马甲套在他身上活像个麻袋,此时他被细蛇一伙人团团围住,堵在墙角,有人朝他出了第一拳,很快拳脚巴掌,什么都招呼上了。
陆冰长得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加上寡不敌众,一会儿就被打趴下了。
在操场上巡逻的狱警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似的,背着手悠悠走过,捡走了掉在地上的篮球便径自往别处去了。
铠甲唏嘘道:“这个陆冰也怪可怜的,下午才转过来的,听说捅了自己的大学老师。”
“老师?”
“听说啊,老师是那个……”
铠甲抬了抬眉毛,话没说完,柳卅却懂了,他把吃了一半的桃子塞进口袋里,低着头在裤子上使劲擦手。
“你说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出了这档子事,出去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毕业证。”
铠甲自顾自感慨,一个没留神,柳卅已经从他边上走到了细蛇身后。
铠甲张着嘴,没料到柳卅会来这么一出,这让他别招惹火焰哥,可也没让他去招惹别人啊。
铠甲忙不迭跑过去,他身子胖,平时又疏于锻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半路,细蛇已经在那儿大喊救命了。
铠甲知道这架是来不及劝了,他忙躲到边上,静观其变。
狱警很快来救场,吹着尖锐的口哨要柳卅住手,柳卅不听,抓小鸡似的提起细蛇扔到边上,两个靠近柳卅的狱警见状抽出警棍扑向他,铠甲拍着胸口,半闭上眼睛不敢看了,心道这柳卅就要被做成夹心饼干咯。
没成想,平地里忽然刮起狂风,风沙迷了人眼,待铠甲揉开眼睛再望过去,那两名狱警已经和细蛇那伙人一起躺到了地上。
风沙落地,操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放风的囚犯看到狱警吃瘪,各个都像吃了兴奋剂,又跳又喊,欢呼雀跃,哨塔上的狱警鸣枪示威,后援狱警纷纷赶到,数十个人朝柳卅涌去,又被尽数弹开,几个胆大的囚犯见状,似是受到鼓舞,甚至还动手去抢狱警的警棍和电枪,满操场吼叫声,枪声,口哨声,喊打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最疯狂最无畏的派对。
铠甲想趁乱把柳卅拉开,但场面实在太混乱了,他能避开狱警的棍子和失心疯的囚犯就阿弥陀佛了,更别提把柳卅这个处在风暴中心的始作俑者给带出来了。
铠甲后来寻到个安全又靠近的位置,饶是他这样数次进宫的老油条也没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更没见过柳卅这样的奇人——他仿佛没受周围任何一丝狂暴情绪的影响,神色如常,镇静中带着点冷漠,他正把陆冰从地上拉起来,扔给他半个桃子,动了动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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