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戎一时有些难过,咬住了嘴唇,长久发不出声音。
汽车开动,周围响起公放音乐,公放看电视剧的杂音,他才说话。
他道:“我羡慕他是因为我觉得,他能有一个这么喜欢的人,”
他一顿,看看黎霄,声音轻了,“他和我说了些你们的事情,我们在澳门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很多,但是给我的感觉很强烈,我觉得对我来说可能很难,怎么说呢,对很多人来说或许都很难,都不理解,怀疑真实性。
一个人真的能爱得这么强烈,这么浓烈吗?更难理解的是,这样浓烈的,强烈的爱意也没有办法支撑他活下去。”
黎霄看着他,耐心地听他说完,笑了笑,一个字都没有说,转头望向车窗外。
于戎还道:“他带我去看喷水池,一个小小的喷水池,本来看得好好的,他忽然就往后仰面倒下去了,水不深,水一点也不深。”
于戎想到安布里姆的那座火山,滚烫的岩浆在火山眼里翻滚,光是站在百米之外的高处,他就能感觉到岩浆的滚烫和灼人。
他裹紧了外套,抓着手肘,问:“他很喜欢那件黑色的羽毛斗篷吧?”
黎霄不置可否,他又在看手机了,好久,抬起头,抬起眼睛对于戎笑了笑,客套的成分居多,于戎也笑,两人互相笑,互相保持沉默。
高速公路上车况良好,一路畅通无阻,于戎拿出笔记本,继续整理视频里的线索和故事脉络,他收到了封来自阿丽的邮件。
邮件里先是问候了于戎和林望月的近况,接着托于戎向林望月转达葫芦岛上孩子们的谢意,阿丽说:资助已经收到,学校正式动工了,书也陆续到了很多,新的足球也收到了,孩子们都很喜欢,童话故事最受欢迎。
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呢?
阿丽不在阿篷身边做事了,她去了一家专门资助泰缅边境贫困儿童的基金会。
附件有张照片,拍下的是阿丽带着一群黑不溜秋的小孩儿站在一片工地前比胜利手势的快乐模样。
阿普家的二儿子似乎长高了,怀里半抱着颗簇新的皮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于戎捂住下半张脸偷偷打量黎霄。
黎霄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一头用手机回邮件,一头说:“你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就联系了律师,才从律师那里知道,他拿出一笔钱去资助泰国的小岛,成立了一个教育基金。”
“泰国的葫芦岛,靠近缅甸,是我们去取材的一个地方……”
于戎抱着笔记本,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在那里,孩子们会因为能死去而将死亡视为幸福的事情。”
“在他们的岛上,有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岛民们相信,世界就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岛屿上有一座巨大的迷宫……”
于戎说不下去了,掏出手机,搜了半天,搜到一个在线心理测试题,递给黎霄看,说:“你做做看。”
黎霄轻轻念:“测试你内心的动物……”
“他做出来是鹿。”
于戎指着自己,“我是牛。”
黎霄接过手机,认真地做题,于戎点开了标题为“泰国葫芦岛”
的文件夹,播里面的视频。
他看到闪着鳞光的大海,看到笑着的阿丽,看到追着破皮球,追着破玻璃瓶子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看到对着镜头笨拙地挥手,害羞地转过身去的妇人们,还有在沙滩上打洞的螃蟹,透明的,软趴趴的水母,一条鱼在礁石上翕动鱼鳃,奄奄一息。
天气晴朗,海天一色。
于戎用手背蹭了蹭眼角,还要继续看,黎霄把手机还给了他,说:“是马。”
于戎一眨眼睛,高呼:“原来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啊!”
黎霄笑了笑,没响。
于戎靠在椅背上,仰望着车顶,继续感叹:“原来,这就是我和他的距离啊……”
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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