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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月来逗他:“怎么不拍照啊?旅游攻略还出不出了?”
于戎把手机塞进了裤兜,生硬地反问他:“你怎么不拍?”
林望月说:“我的手机内存满了,里面都是美好回忆,我舍不得删,也舍不得上传到天上去给云看。
“
于戎有些想笑,硬绷住,他们不拍,有的是人拍,于戎邻座的年轻日本女孩儿卡擦卡擦地照相,他们接连吃了几道前菜,什么盐烤白鱼啦,汤豆腐啦,鱼子啦,海胆酱啦,还吃了鲷鱼片,鮟鱇鱼的白子。
于戎喝了一杯又一杯,到第一枚带子寿司上桌,他已经喝得忘形,满嘴胡言乱语了。
“你知道吗?他们离婚,他一分钱都没给过我妈,我那时候还在国内上学,我们每个礼拜天见一见,每次都是吃火锅,每次都是。”
“他在明明姐之前还有好几个女人……没离婚的时候,他就有女人……”
“我的事情他管过多少?他连我读的是什么专业都说不连牵,大话倒很会讲嘛,学费都是他出的,他出个屁!”
“林望月,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于戎擦了把脸,一口吞下一只生滚现剥现捏的九节虾寿司,嚼了半天,咽下了,继续说,“我妈是9月13号走的,我就打电话,就在纽约所有医院打听13号出生的小孩儿,我想去看一看他们,我就想看一看……”
他打了个酒嗝,他眼前的林望月开始摇晃,开始似笑非笑,皮肤更光亮,眼神更淡漠,于戎晓得自己喝多了,但他还要喝,还要说,他头先说到哪儿了?说到后悔的事。
他便继续。
“我后悔的是把我妈的骨灰带回了苏州,什么入土为安,我后悔!
我就应该把她放在家里,弄一个佛龛!
就像日本电影里演的那样,每天出门前我敲一敲……”
于戎转去和边上用日文念叨着“好吃,好吃”
的女孩儿说话,他在自己和林望月之间来回指,说英文:“我们是从纽约过来的,确实很好吃。”
女孩儿笑着点了点头。
于戎虽然头有些晕,但说话的声音不大,在他自己听来,口吻也是很温和的。
他只是喝得上头,还没醉。
“每次来大阪我都会来这里。”
说着,他朝捏寿司的大将用力点了点头。
他转回去,看着林望月:“你的那个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要看看,你爱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instatgram吗?我关注他,我现在就关注他!”
言罢,他挖出手机,乱摁一气,屏幕上一片漆黑,于戎笑了,刮刮鼻子,先开了机,等屏幕亮了,他一头说话一头搜索:“你知道吗,人在昏迷的时候,这个指纹锁是解不开的,它是感应不到的。”
他输入:林望月,空格,合伙人。
他直接点搜出来的照片看。
看了几张,于戎放下了手机,趴在桌上,悄声道:“算命的说,我妈能活过八十岁,活到九十岁。”
他吃鲍鱼寿司,骂道:“全是放屁。”
他从放在地上的背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抽出里面的几张信纸,哗啦啦翻开,说:“苏州下塘街胡秉顺师傅给她算的啊,你听听都是什么屁话,”
他随便看到一行,随便地念了出来,“命中占禄买田造屋,亦主本有食国禄之兆,惜逢空亡,未能如愿,另亦主劳碌奔波,为他人做嫁衣裳之兆。”
于戎说:“全是……”
他哽住,再默默读了一遍,不响了。
清淡的白身鱼肉上完了,一枚赤贝切片寿司作为下面菜色的分界。
于戎垂着眼睛,嚼了好一歇,才说话:“林望月,你知道吗,我经常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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