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妧一动不动,硬气道:“我要带就带轻骑,他们谁能?”
她纤指一点,所到之处,个个老将,居然无人敢答。
大靖一贯擅长以重骑兵和步兵协同作战,步兵先困住敌人,然后重骑兵入内冲杀。
但是重骑兵本身无法独立作战,机动力较弱,如果步兵不给力,让北狄人跑了,靖骑兵也只能干瞪眼。
可是轻骑兵不同。
它可以独立作战,也可以与其他兵种配合,大靖目前对这种战术有研究的只有楼定远,而且河西走廊许久未经大战,因此楼定远的研究还有点纸上谈兵的意味。
如今楼定远已是,如果说自他以下,还有谁有可能擅长带领轻骑兵作战,恐怕只有得他亲传的司马妧。
而司马妧,可是公主。
公主——这可是个女的啊。
不过,如果不带兵从北狄背后突袭,他们以张掖为据点,胜算有几分?一旦呼延博发现这是骗局,
见楼重犹豫不决,司马妧急了。
她一夜未睡,又找来陈先生询问半日,二人讨论之下,依然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一千不行,那五百好不好?待命的驻守军队都不止一千吧,我只要五百人就好!”
楼重差点被她给气笑:“你当是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
“那……外祖……”
司马妧眼巴巴盯着他,期待不已,连在军营之中对楼重的“将军”
称呼也变成了“外祖”
。
楼重叹了口气:“妧妧,只要打仗,就会死人。”
司马妧敛容,正色道:“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这是先秦楚国屈子的诗句,后人常引用来以此明志,司马妧正是此意。
楼重最终答应了。
司马妧得到一千骑兵的应允,而且允许自行挑选。
轻骑的选择标准和重骑不同,太魁梧笨重了不行,要灵活、柔韧且身手好,胆子大敢于冲锋,不受重骑兵的战术观念束缚,最好还对扁都口的地形熟悉——扁都口是祁连山上贯通南北的一条古道,地势险要,由此道可直达张掖。
田大雷和周奇跟在她身后,两人一个瘦削一个高壮,也代表着两种不同攻击的风格。
瓜州如今在北狄占领下,田大雷想要回老家卖猪都不得,干脆安心跟着司马妧混,嘉峪关一战后,他整个人沉稳了很多,有了一股战场历练后才有的煞气。
不少年轻的士兵看见他会心里发憷。
司马妧选人的标准很简单,能在周奇或者田大雷手下扛住一盏茶时间而不败的,可用。
“殿下真的想好了?不回京?如今反悔,还有转机。”
轻声在司马妧耳边要她打退堂鼓的人,便是和她商量计策的陈先生。
此人一身淡青色的文士袍,五官秀美,白面微须,木簪束冠,干净儒雅,只是他拢在袖袍中的左手微微蜷曲,是天生的肌肉萎缩。
在相貌和文采同样重要的大靖,这样的人注定永远无法出仕。
几年前,司马妧路过一所乡中私塾歇脚时,随意与这位教书先生聊了两句,发现此人通晓天文地理,对战例兵法的看法独辟蹊径,莫名地带着丝丝鬼气,和楼定远稳重大气的风格全然不同。
故而后来,除了楼定远之外,陈庭便是她的第二个老师了。
嘉峪关破后,司马妧建议陈庭随百姓一起去金城避难,他却执意留下。
对此,陈庭淡淡解释了一句:“我也是个男人。”
“殿下清楚,此次奇袭若不成功,呼延博很可能联合他的另一路军队将我们在平原上围杀。”
陈庭望着一个个从队伍中走出,脸上还带着茫然、不知道自己将执行何种任务的士兵们,轻声在司马妧的耳边再次提醒。
“先生为何不说它如果成功,我们有机会活捉呼延博呢?”
司马妧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他,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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