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署鱼龙混杂,署下占星官无数,唯有正副监司二人能不惹尽量不惹,这是大夏皇室的祖训,也是文武百官的共识。
文卿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公仪峻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他只能借姜闻远之手,见苏纪堂一面。
那一天就快到了。
篡改遗诏说易行难,但只要苏纪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夏的君王就必不会是公仪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仁慈(已修改)
今日退朝稍早,顾岱推着文卿往外走,红砖青瓦潮湿,明黄色的银杏铺满整条西门道,轮椅碾过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咳咳……”
春阳适时给他披上狐裘,本来就清瘦的脸显得只有巴掌大,病容憔悴,眉眼似乎淬了冰,百官低着头匆匆经过,没人想来触他的霉头。
“晏清这两年身体没有好转吗?”
顾岱垂眸,担忧地望着他。
“骨子里的寒气,除不掉,春夏还好,天气一凉,咳嗽就止不住。”
文卿莞尔,眉眼弯弯的时候清冷矜傲的感觉淡了些,咳嗽时鎏冠上赤色的发带和金珠随着肩膀微颤的幅度轻轻摇曳,美得不似凡人。
“太医院去过了么……或许该寻些江湖神医来看看。”
“不妨事。”
沉疴难愈,花再多心思也是徒劳,更何况如今已有南境秘药吊着他的命,又是多事之秋,他的精力有限,顾及不了这寒病。
两人说着话,相府便渐渐近了,正门口两座石狮已经被银杏染成金黄,火红的枫叶簌簌落下,和屋檐上的银杏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铺满庭园里蜿蜒的溪流。
“你这里倒是比之前多了些生气。”
顾岱抬头望了眼高大的红枫和枫叶间跳动的鸟雀,笑着回忆道,“我之前动身去蜀地那会儿,经过你府上,感觉阴森森冷飕飕的,都没敢进来拜访。”
文卿垂眸一笑:“那会儿……”
那会儿是公仪戾出征的第一年,他在朝堂上的威权也尚未确立,国库空虚,塞北军饷又紧,以至于他不得不整天绷紧每一根弦,那双莹白如玉的手在深夜掌过无数盏烛灯,圈算过无数账本,清点过无数银两和银两换来的辎重,其间不知多少官员想要横插一脚捞点油水,唯有运往北境的军备是文卿不可触碰的逆鳞。
那会儿……连文濯兰都很少近他的身,并不是不心疼他,而是因为他性情变得极为易怒,阴晴不定,身上杀伐气很重,且沉默寡言,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刻意地亲近只会两败俱伤。
“子山,如果此刻出现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为之生,为之死,为之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你会感到喜悦,还是恐惧呢?”
顾岱一怔,失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行至亭中,瓦檐边飘起一片落叶,被秋风无声无息地吹拂着,坠落得极慢极慢,最终被文卿伸手接在手心。
“钟明统如果成了太子党,便是和你我为敌了。”
文卿顺手将枫叶抛进桥下的溪流,语气冷淡,“虽然很不忍心,但欲成大事者手中必有枯骨,若是他公然与我作对,我也不会放过他。”
顾岱后脊发冷,一时说不出话来。
“子山,好好劝劝他吧。”
文卿接过春阳奉来的茶,揭开茶盖,一股浓郁温热的茶香扑面而来,将长睫晕染得稍微湿润,“如果是你劝,他一定会听的。”
“公仪峻不值得,皇位必定不是他的,这局我赢定了。”
文卿没有急着喝茶,而是淡淡地暼向他,“所以……我并不是在争取钟家的支持,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钟明统一个活命的机会。”
“当然了,现在这个决定权掌握在你手上。”
“等等,晏清……”
顾岱一时失神,打翻了手边的茶杯,茶水太烫,冷白的手背瞬间被烫得绯红,顾岱却顾不上烫伤,只是用手帕胡乱擦了擦茶渍,慌乱道,“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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