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下马车活动筋骨,祝章道:“翻过这座山,再往北就多是平原了,路上会好走许多。”
“嗯。”
祝燕隐四下看看,“这座山可真大。”
诗人说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这里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一重山,两重山,参天插于地中,高低起伏,一眼望不到边。
周围烟火缭绕,大家正在准备晚饭。
祝燕隐下午吃了点心,这阵不饿,又被烟熏得眼睛疼,祝章便命护卫陪着他,去附近林地里散散心。
月色很好,照得山中亮堂,树木银白。
深潭也银白。
厉随依旧裹着单薄黑袍,泡在没过胸口的凉水里,双目微闭。
耳畔只有风的沙沙声,以及虫豸嗡鸣,高昂一声起来,又细弱一声下去,此起彼伏。
祝燕隐一边走一边问:“这是什么虫子?好像和蛐蛐不大一样。”
“咱们也没听过。”
家丁道,“二公子若喜欢,我去抓几只来。”
“不用。”
祝燕隐道,“也不好听,就是吵。”
他没有走林路的经验,专挑落叶枯枝厚重处踩,咯吱咯吱的,还要不停说话,确实吵,吵得厉宫主满心不悦,睁开双眼幽幽看着树丛处。
祝燕隐:“啊!”
祝府家丁也被吓了一跳,他们的功夫其实极高,警惕性也极高,但这回竟然完全没觉察出人声,还是靠着自家公子一声惊呼,才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寒潭中的厉随,顿时慌道:“厉宫主。”
祝燕隐是真被吓得不轻,因为他第一眼并没有看清那是谁,只看到苍白一片胸膛,以及湿漉漉蛇一般的长发,漆黑漆黑泡在水里,活像话本里的水鬼老妖婆爬上来要吃人,魂都要飞。
厉随重新闭上了双眼。
家丁如释重负,带着祝燕隐迅速离开了这片深林。
祝燕隐心脏砰砰跳:“他为什么要泡在凉水里?”
“许是在练功,或者疗伤吧。”
家丁安慰,“按照厉宫主的功夫,他若不想让旁人靠近,必然早就出手阻止了,刚刚既然由着咱们去潭水边,想来应当无妨,公子不必害怕。”
“是吗?”
话虽然这么说,祝燕隐还是不放心,毕竟按照话本里的路子,高手练功都要寻一个僻静无人处,以免被人打扰走火入魔,没有被围观还无所谓的道理,于是他决定去找江神医问一问。
小半个时辰后,厉随也回到山道,没有去万仞宫,而是径直找到祝燕隐:“不许将今晚的事情告诉江胜临。”
祝燕隐手里还捧着一块烤山猪肉,弱小无助但能吃,是吗,你怎么不早说。
厉随神情一变:“你已经说了?”
祝二公子:“……”
我不是故意的你又没有提前说而且江神医又不是外人我看你们两个关系也挺好为什么还要隐瞒我要回江南大哥救我!
厉随咬牙切齿,伸手用力捏住他的脸。
祝燕隐:唔唔唔。
忠诚的老管家大惊失色,一路跑过来:“厉宫主这是在做什么,还请高抬贵手!”
厉随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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