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裴灼已经恢复了平静,没有在明面上暴露半分迹象。
陆凛知道这种事哪怕是被重提一次,裴灼心里那些阴影都会被翻搅剥出,不动声色地把无关紧要的事务转交给了其他班干部,更多时间坐在办公室里陪他。
裴灼处在没有安全感的状态里,总是担心那疯女人找上门来,或者是换了一年多的新号码又收到什么毛骨悚然的短信。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因为旧事重提还是容易焦虑。
但因为办公室位置的缘故,裴灼回头就可以望见陆凛坐在身后。
他在给试卷批改打分,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裴灼第一次回望他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惶然,想跟他说几句话缓一缓。
渐渐地,第二次,第三次,惊恐和焦虑情绪翻涌上来的时候,他都习惯了转半圈椅子,安静又希冀地望一眼陆凛。
陆凛大部分时间都在专注工作,偶尔也会感应到他的目光,扬起温和的笑。
倒真应了先前在医务室里,他在他耳畔重复的那句话。
陆老师在呢。
不怕。
裴灼没有难受太久,因为有陆老师陪着,三四天就完全恢复了状态。
到了周五,家长会如期举行。
一般来说,学校里只要开了学,每天都能闹腾到扰民的程度。
办公室里的赵老师还和张姐开玩笑,说体育课和大课间跑操都是给这帮小孩发泄多余精力用的,不多遛两圈怕是能把校门都拆了。
张姐嗤了一声:“你以为?我表侄女家生了个二胎,请了两保姆帮忙哄孩子,照样神经衰弱。”
学生们好歹还算听老师的灌输,等到了家长会的日子校门大开,那阵势就如同是敌军攻城,浩浩荡荡几拨人灌进学校里,各个都虎视眈眈。
游手好闲赌博酗酒的家长毕竟还是少数,更多人是拼了命才把孩子塞进这里,一年到头节衣缩食,把钱尽数供给租房和课外补习。
也正因如此,哪怕老师们准备的再好,集体汇报时讲的再清晰不过,也免不了在开会结束以后被团团围住询问攀结,几十句话同时在耳边炸开,脑仁嗡嗡直疼。
像韩老师赵老师这种,一般是靠亲切自保。
甭管是挑刺还是哀求,家长说话再难听面上都和和气气的笑着,保准不会得罪人。
陆凛是班主任,习惯性绷着表情拉开距离感,不跟任何家长有过多私人往来,泾渭分明公事公办。
这种态度可能让一些家长觉得老师在端着架子,但能靠着气场镇住场面,减少不必要的重复交谈和叮嘱。
上次家长会的时候,家长们还对裴灼有些陌生,不好意思问太多。
今年彼此都熟悉,追着他提问的人便围了一长圈。
学生们已经收拾书包准备走了,这时候看见家长们这副样子,其实都有些尴尬,又不好说什么。
“裴老师啊,我们家孩子要打算考托福,这个托福啊我怎么听人家讲得说很容易被刷下来啊?”
“裴老师裴老师,我们家囡囡怎么英语成绩又退步了?她跟我说上课内容都没听懂,是不是您讲得太快了!”
“哎哎我先来的,我先说。
这个我们几个家长私下沟通了一下,感觉您讲得深度不够,最好加一点课外拓展,您看现在高考不都有四级词汇了吗,要不再安排……”
陆凛被另一群人围着,好些家长还把孩子也拉过来,生怕他认不出来该重点照顾的是哪一个。
他在混乱嘈杂声中看向人群之外的裴灼,定了定神。
裴老师拿出了一叠小册子。
小册子只有巴掌大,红蓝黄三色,揣在兜里就可以带走。
这些册子提前两周就被全部准备好,数量充足内容详实。
“都不要急。”
他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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